“你想要什么。我知道。我從來不相信,你只是為了利益才要和我斗,第一次你來,是這樣,第二次不是。”
顧升抿唇不語,他望著我的臉,望了一會兒,忽然很沒好氣的說,“趁人之危的事我不做,輸贏要光彩?!?
“你怎么知道我要求你什么?!?
蔣華東問完,握了握我冰涼的手,“宛宛,為我買份粥來,我覺得有點餓。”
我知道他是想把我支出去,我不想走,我想多和他待一會兒,每分每秒都呆在一起,可我不想讓他著急,我穿好鞋,抱住他吻了吻他唇角說,“我只是你的。蔣華東,你記住,我只要你。”
他的臉色僵了僵,然后更加溫柔的看著我,我背過身去,朝著門外走去,關(guān)住門那一刻,我順著墻壁一點點滑下去,完全癱倒在地上,程毓璟靠在角落里抽煙,腳下灑了一地?zé)燁^,他極少會這樣,這還是我見過的第一次,即使當(dāng)初他為了和周錦官解除婚約忙得焦頭爛額,都沒有這么急過,只因為大夫?qū)λv,我很有可能會在蔣華東舊傷復(fù)發(fā)離世后而精神失常,當(dāng)時我躺在床上,瞇著眼睛,看到了程毓璟有史以來最驚慌最擔(dān)憂最痛苦的表情。
他聽到我啜泣的聲音,迅速扔掉手上煙蒂朝我過來,他蹲在我旁邊,將我抱在懷中,扶著我進了旁邊我醒來時的病房,我握住他的手,“蔣華東想喝粥,他讓我?guī)退I。你去行嗎?!?
程毓璟深深看了我一眼,他彎腰把我腳上的鞋脫掉,拿毛巾給我擦了擦腳心的灰塵,安頓我躺下后,他坐在旁邊說,“他會喝?!?
“我知道啊?!蔽覀}促笑著,“他和顧升的話不想讓我聽到。我很想知道他在說什么,但我沒有勇氣,我聽不了一個字,他類似告別的話。你知道嗎,我從沒有想過,我薛宛在看透了男人丑陋嘴臉后,還能這樣不顧一切愛上一個男人。我是不是造了孽,為什么我無意傷害任何人,卻在無意中以另外的方式傷害了,而我非常想保護珍惜的人,又以最殘酷的方式離開我?!?
程毓璟溫柔握著我的手,他笑得非常溫和,一如我們初見的樣子,眉眼柔潤的好像染了江南的雨霧,是春天最潮濕的清晨,帶著雨露,將人看得完全融化。
“不會,他不舍得,大夫這樣說,只是為了讓你有個準(zhǔn)備,很多下了病危通知的,都一樣頑強活過來,蔣華東那樣無所不能的人,不會被打倒,他有很多牽掛,很多放不下的,人一旦有了割舍不掉的東西,他就不能走得很干脆,他會和時間和命運去磨,一直磨到他贏的時候?!?
到后來,他一直在說,比我認識他這么久,加起來的話都多,顧升一直沒有從病房內(nèi)出來,那邊靜悄悄的,我從房門上方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古樺來回走著,臉上有很多復(fù)雜的表情,我扭頭看向窗外,分不清是幾點,天還是那么灰蒙蒙的,壓抑得讓人難受。
程毓璟松開我手,走到窗前蔣紗簾挽住,把臺燈擰得更暗了些,昏昏沉沉中,他用一塊白色方帕蓋住我眼睛,在我耳畔柔聲哄著說,“睡吧,醒過來他就好了,相信我?!?
我陷入了非常深的睡眠中,眼前是無數(shù)個蔣華東,穿著居家服坐在沙發(fā)上陪我看電視的他,溫潤而柔情;穿著西服在會議室指點江山的他,霸氣而沉穩(wěn);從浴室內(nèi)一絲不掛出來抱著我大笑的他,風(fēng)流而幼稚。無數(shù)個他,在徘徊侵占,我聽到有人喊我,很多聲音,嘈雜極了,我抓著一塊東西,死死握住,然后像是在大海中漂浮過,渾身都是汗水醒來,顧升和鄒蒲,還有兩名護士,他們非常臉色焦急的望著我,朦朧模糊褪去,他們的臉變得清晰,鄒蒲非常驚喜說,“薛小姐醒了。”
大夫護士長舒了口氣,“就說不會再昏迷一次,去和馬醫(yī)生說一下,她醒了。”
顧升握住我手,他呼吸急切,我看著他說,“我又睡了多久?!?
“一夜?!?
“現(xiàn)在什么時候。”
他回頭看了看窗外放晴的天空,“早晨了?!?
“蔣華東呢?!?
他臉色一黯,回避開我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憶及昨晚夢到了那么多場景下的他,我渾身都僵住,我顫抖著聲音問,“蔣華東呢。”
他松開我手,非?;艁y看向別處,我騰地從床上坐起,身子軟軟栽倒在地上,我顧不得胸口疼痛,或者說我根本感覺不到那種痛,我心臟已經(jīng)窒息了,揪在一起,用無數(shù)根針扎著,我朝著門口爬去,用力點爬,飛快的爬,顧升在我身后死死拖住我的腰,我咬他罵他用額頭撞他,他不肯松開,我也不肯放棄。
從病房內(nèi)出來,我看到四名護士推著一個蒙著白布的尸體不知從哪間病房內(nèi)出來,那身影好大,是一個男人的,我嚇得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是排山是倒海一浪浪的拍打我沖擊我,我撐住地面勉強站起身,搖晃著盯住她們越來越近的身影,片刻后我發(fā)出崩潰的嚎哭,顧升在旁邊喊我名字,他大聲說,“不是他!他沒有死!薛宛你冷靜點,我沒有說他死!”
我的哭聲止住,我茫然的看著他,他朝我點頭,“他沒有死,真的,那是二樓一個普通病房的病人,忽然突發(fā)死亡,都已經(jīng)五十歲了,家屬在太平間等著,不是他?!?
我身子完全軟下來,靠在他懷中,我用最后的力氣問,“蔣華東呢,為什么你不回答我?!?
古樺這時從那間病房內(nèi)出來,身后跟著兩名醫(yī)院保安,拿著監(jiān)控的錄像,他看到我后,非常害怕的頓住步子,我推開顧升沖過去,病房內(nèi)空無一人,被子松散開,半杯喝剩下的水還在,被陽光照射出非常柔和的光芒,我一把揪住古樺衣領(lǐng),非常兇狠問他,“蔣華東呢!告訴我!”
古樺看了一眼顧升,小聲說,“昨天深夜,我送顧總下樓,再上來后蔣總不見了,兩個保鏢被打暈在病房內(nèi),對方是訓(xùn)練精良的打手,也是有備而來,錄像顯示,有四個人,蔣總是在他們和保鏢動手后自愿跟他們離開,他們攙扶著蔣總凌晨四點十分走出病房,在您的房間門口停頓看了一會兒,然后就走了?!?
“誰的人!”
我轉(zhuǎn)身瞪著顧升,我沖過去死死咬他肩膀,直到嘗到鐵銹味道的血漬,我都沒有松開牙齒,“你的人?為什么送你離開就被人帶走了?你調(diào)虎離山,顧升我殺了你!我和你同歸于盡!”
他推開我,用力的搖了搖我身體,“你冷靜點,他應(yīng)該是被這一次打傷他的人帶走的。他沒有反抗,他的身體那個樣子,已經(jīng)無法反抗,他肯定有他的顧及,那些人也有把握他不敢怎樣,才會明目張膽到醫(yī)院趁我們都不在去帶走他,蔣華東是在保護你,否則那些人會趁你熟睡連你一起做了,他只能選擇跟他們走。怎么會是我,你怎么這樣想我?我和他單獨在病房內(nèi)呆那么久,我什么都能做,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