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康郡王宛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倏地冷靜了下來。
陳景龍既是奉皇命而來,心里自然認定他已經(jīng)翻不出多少浪來了,以勢壓他,他自然不會像平時那樣選擇讓步。
他干脆也不掙扎了,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陳景龍,我乃是準帝子。想治我的罪,須得由宗親府出面。憑你,還不夠格!”
“我要見德馨親王和永安親王,我要見宗親府諸老!這是我身為準帝子的權(quán)利,你無權(quán)阻攔!哪怕皇命在身……”
豈料。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道粗獷沉渾的聲音打斷了:“準帝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
與此同時。
一道磅礴威嚴,熾烈如火的威勢在歸龍城南面升騰而起。
下一刻。
一道赤色的光虹便裹著磅礴的威壓劃過天空,自城南一直蔓延到了康郡王府上空,旋即化為了一個身形魁梧,器宇軒昂的赤袍中年人。
這中年人頭戴親王玉冠,烏發(fā)虬髯,一身的威勢讓人膽戰(zhàn)心驚。
“德威親王!”
陳景龍,孟元白等人連忙恭敬地抬手行禮。
眼前這一位可不是一般的親王,而是宗親府的掌事親王。
皇室宗親府的掌事親王,為了彰顯公平,一般都不是由嫡長一脈的親王擔任,而是由嫡次脈,或者血脈再稍微偏一點的親王擔任。
考慮到太年輕的親王鎮(zhèn)不住場子,太年長的精力又不夠,所以,宗親府的掌事親王,一般都是從年齡在一千到一千五百歲之間,正當壯年的親王之中選。
而能當選的,一般來說都是這個年齡段親王之中威望最高的那一個。
也唯有如此,才能服眾。
眼前這一位德威親王,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不輸給昊郡王的人物,憑借恐怖的戰(zhàn)功橫推當代,哪怕在皇室之中也是極其少見的軍神型強者,在皇室之中威望極高。
當然,他在民間的聲望也是極高,不僅民間流傳著很多關(guān)于他的傳說,便是在上三品世家之中,都有不少把他當偶像的。
也是因此,他才被陛下賜了個“威”字作為封號。
陛下對其的看重和信任,由此也可見一斑。
“德威老祖宗……”
看到此人,康郡王的鎮(zhèn)定終于再也維持不住,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看向德威親王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哀求之色,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往日里立下功勛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
然而,德威親王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只負手看著下方的陳景龍孟元白等人,冷冷道:“康郡王走私通敵,證據(jù)確鑿,實乃我皇室之恥。”
“此人罪不容赦。本王現(xiàn)在此代表宗親府,剝奪康郡王吳承嗣的準帝子身份。接下來,如何定罪,如何判罰,宗親府亦不插手,一切皆按國法來。”
“是。”
眾人轟然應諾。
完了!
宗親府不插手,走私通敵的罪名一旦定下,之前趙志坤的下場便是自己的下場。不,陛下失望憤怒之下,說不定他連去炮灰營的機會都不會有!
康郡王臉色煞白,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絕望。
……
沒有了“準帝子”的榮耀加身,又有神通境的德威親王壓陣,康郡王哪里還能撲騰得出浪花來?
康郡王府之中的那些兵丁護衛(wèi)侍女仆從們見勢不妙,連反抗都不敢,立刻就束手就擒了。
很快,康郡王府就被禁衛(wèi)軍迅速接管。
不過,康郡王即便不再是準帝子,也是立下過功勛的郡王,陳景龍給他留了點面子,沒有將他押入牢中,而是和之前趙志坤的待遇一樣,將其和康郡王妃趙怡靜一起軟禁在了自己府中。
至于其他人,諸如姜竺衣,大管家之流,自然是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便被押入了監(jiān)察司的牢房之中,也就玉德先生因著皇室遠脈的身份,分到了一間干凈的獨立牢房,算是待遇稍微好一點的了。
……
同一時間段。
四季園中。
有一片生機盎然的果林。此刻,果林枝丫上已經(jīng)掛滿了金黃色的累累碩果。這都是大乾王氏原有的靈種果樹——金鳳梨。
這種靈果極為難得,大乾王氏向來不對外銷售,只供家族內(nèi)部享用。
果林旁,還有一片小小的人造上品靈田,被客居的王守哲暫時征用了。
此刻,靈田中栽種的都是經(jīng)過人類一代又一代馴化改良后的精品靈瓜靈蔬,它們靈氣濃郁,嬌嫩欲滴,無論是清炒生吃都十分美味。
只不過用上品靈田種靈蔬,同樣一畝地的產(chǎn)出,滋養(yǎng)身體的效果要比種植靈米差得多,從能效上來講并不劃算,也只有有錢世家才會不計較性價比,只管口腹之欲。
不過,對王守哲來說,生活可不是僅僅填飽肚子,還得有生活品質(zhì)。
上品靈米能大量補充體能氣血,卻也不能取代靈瓜靈蔬的清爽口感。
“守哲你的種植天賦,猶要在宗安之上啊?!卑部ね跽藗€改良品種的脆瓜,“嘎嘣嘎嘣”地吃將起來,邊吃邊夸,還邊摘新瓜往儲物戒里裝,“清蕊最愛吃瓜,我給她稍幾個回去?!?
幾個?
王守哲以異樣的眼神瞅著他。
您這一會兒工夫,可是摘了二十多個了。
“這赤靈莧不錯啊,指甲一掐都嫩得出水了。”安郡王抿了抿嘴唇,又盯上了其他靈蔬,“昨日在你這蹭飯吃了幾筷子,軟糯細嫩,葉肥汁鮮。我這摘幾把給清蕊嘗嘗鮮。”
摘幾把?
王守哲臉頰直抽抽。
吳明遠,你都快要把這一壟赤靈莧給掐光了知道不?
你這堂堂準帝子,家里就窮成這樣子么?動不動就來他這客居的四季園蹭飯不說,還總是變著法地擼點食材回去。要是實在沒啥擼的,還會把剩下的靈米飯給打包回去,說是可以炒一碗蛋炒飯當宵夜吃。
唉~準帝子混成這般德行,著實沒誰了。
“殿下啊?!蓖跏卣芏自谔镩g壟頭,語重心長地與他上課道,“您未來可是大帝,出門在外得有些牌面兒。我這種點菜也不容易~你這薅光了我吃啥?”
“守哲你客居定國公府,還能愁沒吃的?”安郡王也是老臉一紅,放下了幾個剛拔出來的秋蘿卜,訕訕道,“不就是吃你幾口菜么,值當如此小氣?等我成了大帝,我提拔你當內(nèi)閣首輔,屆時守哲你就可以日理萬機了。”
“我謝謝你啊~”王守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我豈不是整天就忙著幫你處理各種雜事了?我可沒那閑工夫,你早點另請高明吧。”
“那就封你為國公如何?就叫守國公?!卑部ね跏忠粨],大方地說道。
那架勢,仿佛自家的國公爵位不值錢一般。
何況乎,他這還沒登上帝位呢,這畫大餅的功夫就越來越溜了。
“免了,舉國就兩個國公,都有協(xié)同玄都大帝開荒立國的大功勞。你要這么隨意封我一個國公,我怕有人天天詛咒我?!蓖跏卣軘[了擺手,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守哲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卑部ね跎舷麓蛄恐?,驚異道,“莫非,你還準備要個異姓王當當?”
說罷,他還真的一臉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說起來倒也不是不行,按照祖制,若是某個世家功勛足夠的話,也是可以封王的?!?
“行了行了,殿下你還是好好顧好你自己吧?!蓖跏卣軟]好氣地說,“這一次康郡王下臺了,征討南疆蠻蠱族的計劃多半會落在你的頭上。你自己就當點心吧,要是折戟而回,那就成笑話了?!?
與安郡王相處久了,此人沒臉沒皮的隱藏個性也漸漸凸顯,尤其是那堂而皇之偷他菜的模樣,竟和陛下那臭不要臉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征討南疆的計劃我已經(jīng)想好了?!卑部ね踝孕艥M滿地摘了一把水嫩小青菜,往戒指里一塞,雙眼放光說道,“此戰(zhàn)必勝。”
“沒想到殿下最近成長頗多啊?!蓖跏卣艿故菍λ文肯嗫戳似饋?,“有何妙計,說來聽聽呢?”
“計劃很簡單,我征召你為大軍師?!卑部ね醮笫忠粨],自信滿滿,“有你一起陪著出征,穩(wěn)贏不輸?!?
“……”王守哲側(cè)目不已,嫌棄道,“我就是能種種田,沒空陪你打仗去。忙完眼前這一茬后,我就要回去陪娘子種田過日子了,你自己慢慢琢磨計劃去吧?!?
“守哲,守哲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下棋我讓你贏幾把。”
“不行,我家里也有一攤子事兒呢。你那軍師,留著讓旁人當吧。”王守哲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兩人正說著話時。
內(nèi)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之一的小祥子熟門熟路地走了進來。
不過,跟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手上捧著圣旨。
“大帝詔曰,命王守哲即刻進宮面圣,不得有誤,欽此!”小祥子宣讀完畢,就把圣旨一合,笑盈盈地看著王守哲,一副“老子終于揚眉吐氣了”的模樣。
圣旨?
王守哲也是挑了挑眉。
這一次總算不是暗示,以及借口要表彰了。
不過,既然大帝已下明旨召見,這一波他可是沒有任何借口退卻了。
“臣,領(lǐng)旨?!?
王守哲恭敬地捧過圣旨,然后按照規(guī)矩塞了張辛苦金票。
“守哲家主,陛下要見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毙∠樽拥吐曅χf,“幸好你接的痛快,否則陛下可是說了,‘若王守哲那廝再推三阻四,就出動內(nèi)衛(wèi)將他綁到拙政閣去’?!?
“呵呵~陛下有旨召見,守哲哪敢不去啊?!蓖跏卣苄θ莸ǎ路鹬皫追凭艿哪莻€人不是自己一般,“祥統(tǒng)領(lǐng)稍待,我這就沐浴更衣一番,隨您進宮面圣?!?
“不用沐浴更衣了,這就隨我去吧。陛下可是挺著急的,他說的是‘即刻’?!?
“行,那我掐點新鮮的靈蔬靈果,一塊帶過去。陛下收留了安業(yè)他們和五只小狼崽好一陣,我去見陛下,總不好空著手去?!?
“陛下說‘即刻’!守哲家主啊,莫要害我動手?!?
“也行,那郡王殿下剛才摘的瓜果蔬菜先借我用一下?!?
“……”
安郡王一滴冷汗,感情剛才他厚著臉皮一通操作全成白忙活了,都成了替王守哲摘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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