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層面的祈告,以及形體結印、口中秘語都已經(jīng)發(fā)出,然而本應“身口意”合一的協(xié)調(diào)動作,莫名就變成了荒腔走板的拙劣表演。
就算天照教團再怎么隨性松散,根本體系的神藏威能,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接引得到的。
馬猴甚至都沒搞清楚為什么最隱秘的念頭也會瞬間跳蕩到完全不相干的荒唐概念上,便已經(jīng)喪失掉了與“扶桑神樹”體系掛鉤的最后機會。
黑霧的后續(xù)攻擊到來,數(shù)不清的詛咒光線,疾如驟雨,拋灑下來,一輪輪砸在他身上,也砸在他精神層面,瞬間將他淹沒。
馬猴最初還想掙扎,可是在詛咒力量的作用下,他的協(xié)調(diào)感、平衡感已經(jīng)被破壞殆盡,任何一點兒微小的發(fā)力,都會形成與上下環(huán)節(jié)動作的沖突,都會引發(fā)不可測的后果。他的掙扎變了要命的催化劑,一個呼吸的當口,他從里到外,從靈魂到肉身,徹底陷入了無序化的噩夢里。
每塊肌肉都在抽搐顫抖,每一根神經(jīng)都變成了舞動的活蛇,完全沒有邏輯可。即便貼著干硬的大地,也能生生進入極端興奮狀態(tài),下意識對著地面蠕動起伏,然后陣陣哆嗦,趴在地上,像一條回光返照的老狗。
“救我!”馬猴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試圖呼救,然而喉嚨里發(fā)出的全是毫無意義的呼嚕聲,想把意念投射到內(nèi)部通訊網(wǎng)絡上,也被蜂擁而來的雜念,攪得大腦亂如糊粥。
再這么下去,馬猴懷疑自己的形神結構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在此之前,他的意志已經(jīng)要崩潰掉了。
突然,“崩”的一聲震爆,就在耳邊炸響。
馬猴已不知由何而來,可緊接著,無窮無盡投射的詛咒光線驟然中斷,好像是吧……馬猴的感知力已經(jīng)降到了自出生以來的最低點,他只是隱約覺得,顛倒錯亂,失衡無序的狀態(tài)似乎有所緩解,臉畔唾液、血漿和泥土的腥氣,終于也刺激到了對應的感官,當然還有粘乎乎的體感。
不用照鏡子,馬猴也知道,他的鼻涕、眼淚還有血污都和著泥土,蹭在臉上。
他下意識翻了個身,竟然成功了,陽光投射下來,橫亙在中間的、淹沒他身體和靈魂的陰影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可隨即就有溫熱的液滴和毛刺般的碎羽灑在他臉上、身上。
至于這份前后邏輯關系,他已經(jīng)無力去思考。
他大口喘著粗氣,五臟六腑的折騰卻在這時候才為他所感知,強烈的嘔心感,以及失控感的尾巴共同作用,一股熱流便從喉嚨眼里兒、甚至鼻孔中噴出來,像是噴泉,可本質(zhì)都是胃部儲藏的污物,噴得老高,但轉(zhuǎn)眼又灑了滿臉。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馬猴喃喃開合著嘴巴,卻又遭污物倒灌進來,他“啊”地狂叫,不顧一切跳起身來,轉(zhuǎn)眼又軟趴在地上,吐了個昏天黑地。
“真是不幸……你還好吧?”凈心的關懷姍姍來遲,但他并未現(xiàn)身,真身還在三十公里外,只通過內(nèi)部通訊網(wǎng)絡問候。
馬猴此時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哪有心情理他。
凈心也知道馬猴的情況,還能猜到他多半不清楚后面的變化,就簡單介紹了一番:“肥龍爆掉了監(jiān)控載體,以血肉施咒,擊中了黑霧,那家伙應該是受了傷,但還是跑掉了。肥龍在搜索,不過希望不大?!?
“呼,呼……”
馬猴仍在大口喘息,并不指望肥龍為他報仇,同樣的他也不指望凈心出來扶他一把。大家稱兄道弟,只是行動需要;隱藏同屬于天照教團的關系,也屬于行動要求。他們彼此也算知根知底,都是本質(zhì)冷酷之輩,就算之前肥龍施救,多半也是覺得可以得手才出手,這樣的背景下,馬猴沒必要怨?!瓊€屁!
他現(xiàn)在見人就想懟,可是身邊只是荒涼的紅土地,事實上他確實是懟了這片荒原,到現(xiàn)在地面上都有淺坑,褲襠那里也濕漉漉的難受……
真是噩夢一樣的回憶!
“我草!草草草!”
馬猴用力砸擊地面,塵灰飛揚。
要是個特別要體面的人,這時候說不定要抹脖子了。馬猴不至于,可一想到剛才那場面,也不免眼冒金星,五臟如焚。
他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黑霧那家伙,那個只懂得在背后陰人的膽小鬼,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恐怖!
同樣是詛咒式的攻擊方法,那種從形神結構、精神層面,徹底抹殺了平衡和協(xié)調(diào)的手段,防無可防,避無可避。
剛才如果肥龍不出手,馬猴一定會死,而最后殺死他的力量,多半也是發(fā)端于他本人身上。
憤怒、恥辱還有疑懼,負面情緒層層翻涌,仍在不斷地消耗馬猴的精力氣力,讓他根本沒有爬起身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