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鷹
“是嘛~”
李學(xué)武看了張松英一眼,給了對方一個點贊的表情。
也沒在意她看向周小鈴時略顯嫉妒和不滿的眼神,示意了辦公桌那邊道:“這邊說”。
他就這么的把床上的資料整理工作扔給了李雪,示意了張松英一邊說話。
張松英自然是認(rèn)識李雪的,可她的眼神一直盯著周小玲呢。
李雪的眼神反倒是盯著她,因為周小玲在李雪的眼中毫無破壞力,反而是這個少婦!
哼!
看她那股子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女人!
見張松英去了辦公桌那邊低頭跟二哥說話,李雪扯動嘴角,差點罵臟話。
“那個……李雪同志”
周小玲有些怯弱地對李雪說道:“對不起啊,我……”
她被李學(xué)武的妹子抓了包,堵了門,知道面兒上是過去了,可實際啥情況誰心里不清楚啊。
說了一句對不起,想解釋今天來這里的理由,可怎么都說不出口,憋的臉通紅,都要掉下淚來。
尤其是被剛進門來的張副所長看見,面對她的眼神,周小玲嚇得手腳冰涼。
“唉~”
造孽啊~~~!
李雪嘆了一口氣,走到周小玲身邊,蹲下身子收拾著物料。
“叫我李雪吧,你比我大吧?”
“???好像是吧”
周小玲沒想到李雪這么的“平易近人”,有些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接話茬。
李雪倒是沒在意她的動機,以及這會兒的尷尬,自顧自地說道:“那就叫我李雪,叫同志顯得老氣了”。
“好……好的”
周小玲見李雪如此好相處,便也蹲下身子跟著她一起收拾著。
李雪側(cè)頭看了看辦公桌那邊,翻了翻眼珠子,對著周小玲問道:“你不嫌棄我二哥長得丑嗎?”
“???”
周小玲一下子愣住了,剛才還覺得李雪好相處的,那是個錯覺?
一上來就問這么尖銳的問題,她應(yīng)該怎么回答?
李雪也沒想著得到她的答案,轉(zhuǎn)頭繼續(xù)收拾著,嘴里輕輕念叨著:“你喜歡他啥?臉上那老大疤瘌,一生氣可嚇人”。
“平時也不會說哄人的話,更沒有什么文采和才華,除了工作能力一無是處,啥也不是~”
“……”
周小玲無語了,她也是沒想到自己的偶像在對方妹妹的眼中這么的……“平凡”。
“你不信?”
李雪將一個箱子裝滿,又拿了一個箱子蹲下,看著周小鈴說道:“你大可以多了解一下,我二哥跟我二嫂都沒啥共同語的,他就一工作狂”。
“……”
周小玲沉默著,她聽出了李雪話語里的含義,是明顯的拒絕,也是給她找個臺階下。
好半晌,她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瀟瀟說他是英雄來著……”
“我二哥當(dāng)然是英雄”
李雪很認(rèn)真地看著周小玲說道:“可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完美的情人,更不意味著他有更包容的胸襟”。
看著周小玲面色有些青白,李雪聳了聳肩膀,小聲說道:“其實我二哥很小心眼的~”
“這……”
周小玲好像聽見了什么天方夜譚,李學(xué)武那么大的領(lǐng)導(dǎo),怎么會小心眼呢?
不會是李雪故意這么說,好讓自己放棄接觸領(lǐng)導(dǎo)的吧?
“信不信由你了~”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跟我當(dāng)然不會這樣,跟家里人也不會,但他就是小心眼”。
這么說著,還看了一眼辦公桌那邊的二哥,感慨道:“他其實是一挺平凡的人”。
“包括喜歡你這樣的漂亮姑娘”
李雪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剛感慨完,就給了周小玲一記痛擊。
在周小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下,她倒是很坦然地問道:“你覺得男人到什么時候才會不喜歡年輕漂亮姑娘?”
“……”
周小玲的文化水平實在是不高,她小學(xué)就被選進文藝表演隊了,文化課都是輔助學(xué)習(xí)的。
她以前還不覺得自己笨,反而認(rèn)為自己很機靈,很會說話的。
可在李雪的面前,面對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好像是笨蛋一樣,啥都回答不上來。
有可能是緊張的,也有可能是心虛,這會兒蹲在地上,手里無意識地收拾著,啥都說不出來。
李雪沒等到她的回答,自己倒是給出了答案:“任何時候”。
見周小玲抬起頭,她很認(rèn)真地點頭道:“任何時候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姑娘”。
“但他們只會在婚姻以內(nèi)負(fù)責(zé)”
李雪強調(diào)道:“除非你另有所求,或者真的想要一份奮不顧身卻注定要失敗的愛情”。
“我……可能是吧”
周小玲這會兒被她說的無地自容,慚愧過后是深深的自責(zé)。
這幾天怎么就跟著了魔似的,尤其是看見李學(xué)武在交易會上的所向披靡,更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拜和喜歡。
她承認(rèn)自己有功利心,可單純的說她為了功利才來接近李學(xué)武,那就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如果沒有喜歡,為何不去接近更有“能力”的,哪個少女不……
“你真厲害~”
周小玲審視自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當(dāng)初的那個自己又回來了。
可呼吸過后她深知自己丟了什么,身處于此,丟的是找不回來的尊嚴(yán)。
她看著李雪,認(rèn)真且真誠地說道:“你懂的比我多,想的也比我深,看得比我更遠(yuǎn),更真實”。
“這還得多謝我二哥”
李雪見她目光清明,微微一笑,道:“他告訴過我男人是個什么樣的存在,還告訴我不要把他說過的話對別人說,不要做男人的叛徒”。
“嘻嘻~”
周小玲捂嘴偷笑,看了李學(xué)武一眼,湊的離李雪更近了一些,說起了悄悄話。
而一直看著她們的張松英發(fā)現(xiàn)這一幕撇了撇嘴,給李學(xué)武示意了一下,輕聲問道:“這算不算作弊?”
“什么?”
李學(xué)武正在看她做的筆記,考慮著過幾天協(xié)調(diào)哪一家飯店去參觀學(xué)習(xí)。
抬起頭看了張松英一眼,又由著她的示意看了看那邊湊到一起的兩人,有些不明所以。
張松英卻是有些委屈地輕聲抱怨道:“你妹妹不喜歡我~”
“這有什么的?!”
李學(xué)武挑了挑眉毛,無所謂地說道:“她也不喜歡我~”
“這能一樣嘛~”
張松英嘟了嘟嘴唇,坐在辦公桌旁邊問道:“那姑娘自己來的?”
“不然呢?”
李學(xué)武的目光掃過,點了點筆記本上的信息道:“明天你帶人去協(xié)調(diào)這幾家,下周二我和李主任應(yīng)該有時間過去”。
“好,我知道了”
張松英用鉛筆標(biāo)注清楚,又問了一些具體要求,這才起身。
她很清楚,那個小姑娘在,李學(xué)武的妹子也在,門還敞開著,今晚她是留不下了。
李學(xué)武送了她出門,看見衛(wèi)生間里搭著的衣服,張松英撇了撇嘴,沒說什么,依依不舍地出門去了。
“差不多了吧?”
李學(xué)武走回到房間,看著湊頭在一起嘀咕著什么的兩人出聲問了一句。
李雪還沒出聲,周小玲卻是站起身,有些慌張地說道:“對不起啊領(lǐng)導(dǎo),我……”
李學(xué)武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私下里不用叫領(lǐng)導(dǎo),叫我名字,或者叫同志都行”。
一邊說著,一邊從床頭上拿了準(zhǔn)備好的袋子遞給她,說道:“謝謝你今天能來幫忙,這是給你準(zhǔn)備的小禮物,不要客氣”。
“領(lǐng)導(dǎo),這……”
周小鈴沒想到李學(xué)武還給她準(zhǔn)備了禮物,有些錯愕,又紅了臉,連連拒絕。
“不不,我不能要,我沒幫啥忙的……”
李雪沒等二哥再客氣,一把搶過翻看了一下,塞到了周小玲的懷里。
“拿著,還挺好看的”
這么說著,還給周小玲強調(diào)道:“甭聽我二哥的,叫同志怪怪的,叫他名字你又不敢”
“你要跟我做朋友,就跟我一起喊二哥吧”
周小玲捧著那個紙袋,臉紅紅的,真讓她跟著喊二哥,她也不敢喊啊。
李學(xué)武卻是很意外,李雪還能主動交朋友呢。
既然都是妹妹的朋友了,他也是微笑著點頭道:“可以這么叫”。
說完看了看手上的時間,提醒道:“時間不早了,你和李雪明天都要忙工作,快回去休息吧”。
“走了走了”
李雪拉了拉周小玲,沒給她再寒暄客氣的機會,帶著她便出了房門。
李學(xué)武好笑地看著妹子,送她們到門口,這才回身關(guān)了房門準(zhǔn)備睡覺。
剛走回到床邊,房門再次被敲響。
李學(xué)武好笑地?fù)狭藫夏X袋,今天這是怎么了。
打開房門,卻是去而復(fù)返的李雪。
“二哥~”
李雪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又是無奈又是嘆息地說道:“要不咱把另外一邊臉也落個疤瘌吧~”
說完也不等李學(xué)武反應(yīng),還振振有詞地強調(diào)道:“反正我二嫂也不嫌棄你!”
“嘿!你這倒霉孩子!”
李學(xué)武好笑又好氣地訓(xùn)道:“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跟我這說什么胡話呢!”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
李雪擠在門邊,噘嘴道:“為了你我還得主動交際朋友!”
“合著我礙著你交朋友了?”
李學(xué)武好笑地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問道:“說說,你跟那個周小玲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李雪靠站在門框上,撅了撅嘴,道:“我怕她們文宣隊再有圖謀不軌誤入歧途的傻姑娘,打個埋伏先!”
她示意了走廊里,道:“她已經(jīng)被我勸的不喜歡你了,幫你剪除一個隱患,你說我是不是犧牲太多!”
“我用你了?~”
李學(xué)武笑著點了點她的腦門道:“小小年紀(jì),想法太多!”
“不用你勞心費力,我一樣能守身如玉,你還不相信你二哥的定力?”
“哼!”
被二哥推出房門,李雪輕哼一聲,撇撇嘴往自己房間去了。
李學(xué)武傾著身子看著妹妹離開,嘴角的笑意也變成了寵溺。
到底是親妹妹,雖然生了好幾天的氣,可還是關(guān)心自己的。
至于她跟周小玲耍的那些小伎倆,在他的眼里過于幼稚。
包括周小玲在內(nèi),都是一樣。
真如他所說,就算是李雪不來,他也不會對周小玲怎么樣的。
且不說對方夜半敲門所帶來的風(fēng)險,就是他有了色心,還會敞開著房門嗎?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著沾那姑娘便宜,他是有原則的男人。
沒主兒的花他絕對不碰!
好男人,堅守底線!
——
“你怎么回來了?”
周苗苗正在房間洗臉,都準(zhǔn)備睡覺了,卻是聽見了門響。
出去好半天沒回來,本以為周小玲勇闖天涯成功了呢。
這么快就……不對吧?
周苗苗臉都沒擦就從衛(wèi)生間里追了出來,看了看進屋就趴在床上的周小玲,滿眼的震驚和心靈破碎感。
“他……他這么快……不行?”
“唔~什么呀~”
周小玲是覺得沒臉見人了,聽見周苗苗的問題更是哭笑不得。
她翻過身,看了周苗苗一眼,道:“她妹妹去了,招待所張所長也去了,我?guī)兔o洗了衣服”。
說完也不等周苗苗說話,她又“嗚咽”一聲,跟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趴了回去。
周苗苗聽她如此回答,這才感覺臉還沒洗完,急忙又回去洗臉。
李學(xué)武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啊,她就說那么威猛彪悍的男人怎么會讓一個青春洋溢的漂亮姑娘這么快回來呢。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她會心痛的,夢都要碎了的那種。
每次陪李主任的時候她都會閉上眼睛,想著白月光。
在夢里,在想象中,白月光存在的時間太短了,這也給她留下了夢斷的遺憾。
李主任實在是不頂用,沒有給她幻想太長時間的能力。
難免的,想的多了,就怕白月光真如李主任一般了。
剛才周小鈴的表現(xiàn)差點嚇了她一跳,還以為夢想照進現(xiàn)實了。
這哪里是夢想,這是噩夢啊。
好在,一切都是誤會!
白月光依舊是威猛彪悍的~
等洗完了臉,她這才拿著毛巾一邊擦著一邊走了出來,對著床上的周小玲問道:“什么情況???出師未捷身先死~”
“嗚嗚~我沒臉見人了~”
周小玲假哭了兩聲,捂著臉趴在床上不想起來。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這次運氣不佳,下次繼續(xù)努力~”
“算了吧~”
周小玲趴在床上,聲音有些沉悶地說道:“他不喜歡我,也沒想著留我”。
“怯~男人嘛,有的時候會矜持,會假正經(jīng)的~”
周苗苗側(cè)身坐在了床邊,語中帶著經(jīng)驗豐富的意味勸道:“哪有一次不成功就放棄的”
“以柔克剛懂不懂?水滴石穿懂不懂?”
“想要進步,還能被這點小事絆倒?”
她的人生走了捷徑,也想著“好姐妹”一起走。
捷徑走的多了,也就成了默認(rèn)的路了,到時候大家也就不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了。
你當(dāng)她們在舞蹈隊就不用結(jié)交人脈,不用構(gòu)建關(guān)系網(wǎng)了?
人人都在局中,人人都需要交際和結(jié)網(wǎng)。
在周苗苗看來,她是沒有希望做李主任的紅旗了,本身也不愿意,可彩旗也得立得住才行。
名聲壞了那就徹底丟掉不要,可人終究是要在社會上生存的。
在軋鋼廠,就算是她進步了,可獨木難支,沒有依靠怎么生存。
如果周小玲等小姐妹們一起進步了,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出身,團結(jié)在一起,何嘗又不是一股力量。
沒有向上的拉力,還沒有維護自身的張力嘛!
她今天幫了周小玲,明天周小玲就能幫她。
周小鈴選擇的是李學(xué)武,本身就不跟她有競爭關(guān)系,為啥不幫忙。
再說的極端點,就算是周小玲選擇了李主任,她都不在乎。
只要李主任把答應(yīng)給她的安排到位了,同桿共苦而已。
她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看得越來越清晰了,純真的愛情和不舍的感情在她這里都成了奢侈品。
周小玲還是放不下,想不開,舍不得,如果真去找了李主任,她們的關(guān)系反倒更親密了。
都知道李學(xué)武的好,年輕有為,可越是這樣的,越有攀登的難度。
周苗苗給自己擦了護膚油,不見周小鈴回答,只聽她哼哼唧唧的,回身給了她一巴掌,拍在了屁股板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