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是想著保衛(wèi)處有車了,保衛(wèi)科能把那臺老嘎斯挪出來給蕭子洪用,蕭子洪卻是拒絕了,他想騎車子上下班。
李學武倒是沒強求,條件已經(jīng)提供了,他自己不愿意越這條線,那是他的事。
副處長哪有配車的,除非該處室自己有車,且搭檔融洽。
保衛(wèi)處自己有車,但蕭子洪沒覺得副處長就必須得坐車,這階段騎車子上班反倒身子輕了許多。
今天下午來檢查工作,李學武帶了孫健和沙器之,蕭子洪沒來,他上午就去了紅星村。
同來的還有人事一科的科長孫堯,因為他還兼著保衛(wèi)處稽查科的科長,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這本是李學武給謝大姐準備的助力,為的就是幫助她進步,也方便自己的管理工作。
稽查科的小泰迪們好多都是原來武裝部調(diào)整的,一個個的都不服呢,正好用人事科壓著他們。
孫堯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很清楚,他這個兼職能不能保住還得看李學武得態(tài)度,李學武說換人,那他就干不下去。
誰不想多管一個科室啊,他現(xiàn)在是科長,可管著兩個重要部門,都相當于一個副處長的職權(quán)了。
所以保衛(wèi)處綜合辦主任孫健給他打電話通知,說是李處長要帶隊檢查安全生產(chǎn)工作,他立馬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跟了過來。
對于保衛(wèi)處的印象他就不用說了,跟孫健都是廠辦出來的,啥不了解啊。…
原來兩人都是副科,這次調(diào)整廠辦系算是多點出擊,斬獲頗豐。
不過他們也知道,就李學武跟廠辦的那點香火情,完全達不到在工作上照顧他們的程度。
所以無論是孫健,或者是孫堯,都在工作上表現(xiàn)出了積極的一面。
孫健原來是廠長的秘書,在保衛(wèi)處更像是深入敵營,臥薪嘗膽一般。
其實這都是外面人瞎討論的,干工作沒有說固定思想,或者一成不變的。
換了新環(huán)境,他就得適應(yīng)著,干好自己的工作。
李學武不知道他是廠長的秘書嗎?
可在交接工作后的安排上為難他了嗎?
這是規(guī)矩,該怎么干就怎么干,至于他能不能達到于德才跟李學武的關(guān)系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選擇了。他的身上是鍍著廠長的金呢,可現(xiàn)階段沒什么用,在李學武這兒,他得付出更多。
(請)
意外就像暴風雨
跟著李學武往車間里面走,看著車間熱火朝天的生產(chǎn)熱情,以及井然有序的生產(chǎn)秩序,孫健悄然地點了點頭。
還得是關(guān)鍵時刻才能看出管理水平的高低來,一車間的干部還掌控著車間的管理權(quán),并沒有影響了工作。
李學武帶著孫堯,以及稽查科的兩人查看了滅火器的檢查時間,也看了車間里的安全管理報告。
最后在隱患管理臺賬上點了點車間主任。
“不要搞糊弄事兒,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李學武翻看了一下隱患管理臺賬,對著車間安全管理人員示意道:“要有發(fā)現(xiàn)隱患的眼睛,也要有消除隱患的能力,不要帶弄虛作假的腦子”。
車間主任瞪了安全員一眼,想要跟李學武解釋一下,卻是見著李學武已經(jīng)合上了臺賬,往生產(chǎn)車間里面走了。
車間兩排機床按照斜著的方向安置,具體什么原因李學武不清楚,他管過安全,但沒管過生產(chǎn)。
不過這么走著看著,倒是能很清楚的看見車床上生產(chǎn)的現(xiàn)場,也能看清工人勞動的狀態(tài)。
李學武走了一圈過后,再出來,跟一車間主任談了談,點出了幾個實際問題。
能自己整改的下了班趕緊整改,不能自己整改的立即報生產(chǎn)管理處,申請資金轉(zhuǎn)工程處,盡快消除隱患。
隱患是啥,就是平時不注意,出了事真要命的東西。
車間主任見李學武并沒有做處罰,也沒有頤指氣使的找麻煩,態(tài)度很端正地保證盡快完成整改。
李學武的能耐他們都清楚的很,管保衛(wèi)科很拿手,辦案更是一絕。
接手保衛(wèi)處全面工作后,真就把安全監(jiān)督管理工作拿了起來。
期初他們也沒太在意,一個轉(zhuǎn)業(yè)的干部,破案厲害是本事,可你還能有安全管理的能力?
嘿,還真有,還特么是專業(yè)的。
無論是消防安全,還是安全生產(chǎn),李學武都把工作做扎實了。
消防隊專業(yè)化,消防安全管理標準化,安全生產(chǎn)標準化,一個個的政策落實下來,近期還真就沒有發(fā)生重大安全生產(chǎn)事故?!?
事故是什么意思,就是重要傷害,或者死人了。
肢體造成殘缺的傷害在生產(chǎn)管理上就叫生產(chǎn)傷害,嚴重的就叫事故。
當然了,你手指蓋切掉了一塊不叫肢體殘缺,手指頭切掉了才算。
搬運零件滾落砸腳上了,造成腳部截肢,這樣的算。
滾落的零件砸了二十個人的腳,截肢了二十個人,或者直接砸死了一個人,這就叫重大安全生產(chǎn)事故了。
軋鋼廠這么大的生產(chǎn)企業(yè),能控制安全生產(chǎn)事故,那可真是一種本領(lǐng)了。
李學武當然不是一刀切,更不是驟然就把壓力給到車間管理者,而是循序漸進的。
四月份開始搞安全管理,主要是以宣傳和督導為主,五月份就開始搞正規(guī)化,六月就得學習正規(guī)化,實現(xiàn)正規(guī)化基本要求了。
現(xiàn)在進入七月份了,李學武的這一次檢查是要對進行了幾個月的安全管理摸摸底了,接下來的管理會慢慢的嚴格起來,目標就是在年底前實現(xiàn)安全生產(chǎn)管理標準化的所有進程。
不培養(yǎng)工人的安全生產(chǎn)意識,只下一刀切,對基層管理干部是一種壓力,對工人來說會起到反作用。
先把宣傳工作做好,再把紀律要求和生產(chǎn)標準通知下去,學會了,領(lǐng)會了,再用標準卡,處分管。
當初學呂不韋玩一字千金的把戲,李學武真的在實現(xiàn)自己的諾,十一車間搞的好,成績突出,他真就從山上搞了一頭大肥豬,請食堂燉了紅燒肉分給了該車間。
這是一種正向激勵,也是潛意識的提升違反操作規(guī)程的壓力。
安全管理不會創(chuàng)造價值和利益,這是賣力不討好的工作。
尤其是在檢查過程中,查出問題了,管理人員千般狡辯,萬般抱怨,好像他們是來找茬的。
可真要是出了問題,上面打板子,絕對不會落下安全監(jiān)督管理部門。
這個時候那些工人就不會說這些責任都是我們狡辯了的,抱怨了的,我們自己承擔吧,沒人這么說。
所以檢查人員和一線安全管理人員形成對立的,就是工作態(tài)度問題。
態(tài)度好的,積極學習配合整改的,稽查科自然不會為難。
但要是耍心眼的,那就是大隱患,一定是要重罰的。
這就是為什么李學武特意點了安全管理人員的原因,也沒給一車間主任留面子。
李學武現(xiàn)在是廠領(lǐng)導了,下來檢查出現(xiàn)問題,一車間主任自己就得去跟生產(chǎn)管理處匯報,不然他的問題就更大了。
這一匯報就得影響他們車間的評比,影響他們這個月的獎金,以及年度整體評優(yōu)資格。
所以見著李學武這一隊人,兩臺車,沿著廠主干路檢查車間工作,那些站在車間門口看熱鬧的人瞬間減少了一大半。
再從一車間聽說了李學武檢查的內(nèi)容,剩下的那一半也被各車間主任叫回去搞生產(chǎn)和準備了。…
路中間還剩下的就是那些搞事情的人了,也有支持他們的還在跟著喊口號,可李學武沒搭理他們,又去了二車間。
本來那些人以為李學武回來跟他們談判的,或者說是來阻止他們的,可萬萬沒想到,保衛(wèi)處之虎都沒正眼看他們。
剛才在肚子里準備的憤慨激昂都化成了糞,一拳打在棉花上,差點閃了腰。
他們想獲得廠里的認可,想獲得廠里的尊重,最好是有廠領(lǐng)導下來跟他們談判,這樣才能凸顯自己的價值和主張。
可倒好,兩三天了,一個人都沒來,他們的組織倒是招了不少人,可瞎起哄的多。
像是王敬章這樣的,還是想著楊元松或者楊鳳山這樣的領(lǐng)導下來,好能說上話啊。
現(xiàn)在自己這邊這么多人了,是有一定話語權(quán)了,跟領(lǐng)導也好談要求了。
可怎奈領(lǐng)導們不下來,來了一個還不搭理他們。
王敬章是瞅著李學武帶著人進了車間的,也了解了從一車間傳來的消息。
安全生產(chǎn)檢查?
艸~
這可真是一刀見血,李學武不是來搞維穩(wěn)的,更不是來搞思想的,而是來搞安全的。
你不是不上班嘛,你不是搞活動嘛,隨便,不管你。
李學武就是查安全,你不合格,你違規(guī)了,那就下單子,該處分的處分,該罰款的罰款。
喊口號重要,還是吃飯重要,自己選吧。
李學武要是從治安角度,或者是思想角度去管制這些人,那可真是著了他們的道了,他們正想找領(lǐng)導大討論呢。
只有借著大討論的機會才能讓他們更出名,更惹人注意,才能獲得更多的支持。
可現(xiàn)在檢查要扣錢了,這是硬性指標,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規(guī)矩,跟口號和思想沒關(guān)系。
你把機器弄壞了,你能用口號和思想解釋自己是對的?
主辦公樓三樓,下午給李學武打過電話的楊元松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就知道李學武有辦法,雖然李學武在電話里也說了,治標不治本,但能緩解疼痛也是必要的啊。
跟李學武開口是楊元松不愿意的,但是關(guān)系到了軋鋼廠的未來,他也只能舍了老臉跟李學武來溝通了。
讜委辦主任汪宗麗笑著說道:“我是想不出李處長的高招啊”。
坐在書記辦公室的楊鳳山皺著眉頭不說話,而新來的副廠長程開元則是饒有興趣地站在窗邊,同楊元松一起看著外面。
“既然有辦法解決問題,為什么不早跟保衛(wèi)處溝通?”
“早?”
楊元松微微瞇著眼睛,任憑夏日的陽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視線還在車間那邊,嘴里反問了一個字。
隨后他又微微長出了口氣,轉(zhuǎn)回身看向楊鳳山說道:“有一有二,可沒有再三再四啊”。
楊鳳山自然明白書記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關(guān)于李學武的使用問題,廠里是有不同意見的,這一次的干部調(diào)整,李學武去紀監(jiān)也是這種情況的妥協(xié)。…
李學武的能力強,水平高,所提意見和建議都很中肯,相關(guān)的管理工作做的很到位。
但是因為年齡和資歷的束縛,再加上思想狀態(tài)和工作思路等原因,使得楊鳳山一次次的在顧慮李學武,也在李學武的安排使用上猶豫著。
書記自然是支持楊鳳山工作的,在李學武的使用上也存在著顧慮。
廠里出了幾次問題,都跟李學武有關(guān)系,是李學武用高超的技巧消弭了大部分影響,甚至是關(guān)系到了廠長本人。
用吧,擔心他的態(tài)度不明,不用吧,這把利劍已經(jīng)藏不住了。
楊元松真的是沒臉再跟李學武提什么要求了,在會上質(zhì)疑李學武的能力和資歷,下來又用人家處理緊急事務(wù)。
即便是真的為李學武著想,不想他站在風口浪尖上,可這樣下去對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
看見程開元疑惑的眼神,汪宗麗輕聲提醒道:“李處長不是……”
楊鳳山嘴里念叨著,倏然看向站在茶柜旁的徐斯年問道:“張國祁去哪了?”
——
“下班了李雪”
“哎,一大媽”
李雪下車跟司機王大哥打了招呼往院里走,在門口跟一大媽走了個對臉。
一大媽笑著看了看李雪出落的愈加標致,再看看門口消失的小汽車,覺得這李家真是了不得。
門房里的婆娘們已經(jīng)散了場,各自回家準備伙食,這會兒是年輕人們在湊和像章,下面穿著套裙和皮涼鞋的李雪,故作驚訝地說道:“變化可真大啊,我都不敢認了”。
“什么呀~”
李雪笑了笑,拉著張海悅的手往屋里走,邊走邊笑著說道:“你就寒磣我~”
姑娘們聚在一起總是嘰嘰喳喳的有話說,劉茵看著閨女所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知道她在學校里也是有活潑一面的。
她倒是認識來人,這是一個胡同的,以前跟李雪一起上下學的。
“劉嬸~”
“哎,海悅來了,進屋坐”
劉茵應(yīng)了孩子的招呼笑了笑,說一句便忙活灶臺的事了。
張海悅跟著李雪進了里屋,看著李雪的辦公包,以及她書桌上的文件和書籍,又是好一陣咋呼。
李雪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期,遇到同學一樣的開心。
雖然她才從校園里走出來不到一個月,可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真好~”
張海悅羨慕地摸了摸李雪的皮包,又打量了李雪的穿著,笑問道:“上班怎么樣?”
“還行吧,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李雪認為的上班就是去車間車零件,或者是拿著大錘子打鐵。
她也不想想,如果沒有個好二哥,她可不就是干這個嘛。
張海悅抿著嘴笑了笑,又說了幾句羨慕的話,可隨后拉了一下李雪的手問道:“你聽說了嗎?”
李雪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
張海悅正色了表情道:“學校來通知了,說是大學招錄的事有消息了……”
時代的序幕已經(jīng)拉開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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