掄大錘
中午的扯閑蛋沒扯出什么名堂來,大家互相試探著,都裝深沉呢。
李學武不著急,這水里的蛤蟆是有數(shù)的,誰能叫,誰不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
回到辦公室,李學武接到了書庫那邊的電話,也不知道這位張主任怎么找到的他電話,電話里說要談談。
李學武沒接這茬兒,說自己這邊忙,沒時間過去,請王小琴政委跟他談,都是一樣的。
張主任也是難過,李學武油鹽不進,王小琴寸土不讓,這工作是沒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發(fā)現(xiàn)有的同志從窗子里進出呢,因為樓門口整個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氣的是,昨天叫保衛(wèi)用鐵锨鏟出來的過道都被恢復了,且這沙土堆的老高。
再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從二樓的雨搭上去,直接當臺階了。
好么,一樓變地下室,只有山城能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現(xiàn)在也為難,根本沒時間處理這個事情,大學習、大討論他們搞的不夠好,還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組把他們豁出去了,重點就放在了文化和藝術相關的領域。
書庫也是一樣,這種單位有很多分支機構,其中人浮于事,人員臃腫,且掌握著話語喉舌。
光是李學武知道的,那邊的樓里辦公的就有三家報社。
這個時候對報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個單位都有自己的報社機構。
當社會上各階層文化程度呈現(xiàn)頂尖優(yōu)勢的時候,難免的會出現(xiàn)輿論把控等情況。
對于這一點,李學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別的地方他不管,也沒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圍內,是不能出現(xiàn)這種危險苗頭的。
在這個時候,李學武堅持清退東邊院大樓也就有了別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說,無論張主任找了誰來,李學武的態(tài)度都不會改變的。
宿舍樓是著急,但也不是這么的著急,因為新選招的治安大隊隊員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統(tǒng)一集訓的。
沒有三個月還能成型?
別說三個月了,這
掄大錘
說完又瞪了李學武一眼,道:“少喝點吧,一會還得開車回家呢”。
“嗯”
李學武倒是聽話,婁姐說了不讓喝,將已經(jīng)倒了酒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婁父這會兒也是飲了杯中酒,吃了閨女夾給他的菜,點頭道:“都是命啊,強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學武吊著眼睛問了一嘴,見婁父點頭,便也沒有再說什么。
內河都不敢說風平浪靜,這海上還能說什么平安無事。
也不知道跟哪兒雇的二把刀,弄了條漁船就敢出海,帶了那么多家財,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們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實人啊。
婁父今晚跟李學武說的頭一件事便是這個,老友決定全家轉移,目的就是港城。
這么長的鐵路線他們不敢走,東西也帶不動,便選擇了從津門出發(fā),沿著近海往港城去。
這一路快的話,不到一個月便能到,去了港城總比在京城終日惶惶的強。
李學武聽著,這一位也是個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個富貴。
活下來,在港城立足,榮華富貴,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這形勢他也許看的明白,他沒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興許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齊齊。
這第一個話題說的就不順,所以這酒其實也沒喝多少,只是婁父有些感慨和悲傷,所以便顯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幾口菜,婁姐這才開口解釋道:“也是因為這件事,馬叔叔他們有些慌,來找我爸提起了錢的事”。
“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有說什么,用筷子夾著菜,眼神卻是看向了婁父。
婁父接過話茬道:“驚弓之鳥罷了,想著轉移財物,來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響,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說完這個,婁父自己都是苦笑出來,微微搖頭,道:“這不算是問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婁姐看了看父親,開口道:“馬叔叔他們不甚誠心,這事您可心軟不得,由著他們鬧去吧”。
說完又對著李學武解釋道:“先前我爸就跟他們說過,如果資金方便的話,想要合計合計,他們卻是躲著藏著的,很怕我爸坑了他們”。
“還故交呢~”
跟李學武說完,又對著父親嗔了一句,這才跟李學武繼續(xù)解釋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趙家,祁家,金家,胡家,這幾家坐下來談了談便同意了”。
李學武了然地仰了仰頭,他知道了,婁姐說的卻是上次集資的事。
集資籌建銀行的那幾家里,是沒有婁姐跟著學習經(jīng)商的那幾家故交的。
這些事情都是婁父在操作,李學武并沒有出面,也沒有問過婁父。
今天聽這個話,看來先前婁父是問過這些人的意見的,但他們沒有同意罷了。
今日再提這個事,不怪婁姐要埋怨,李學武也是懂了婁父的顧忌。
“這件事你知道”
婁父沒理會閨女的話,而是看向李學武,說道:“他們現(xiàn)在就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轉,還找不著頭腦呢,但形勢變的太快了”。
李學武也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應下什么。
婁父知道李學武的意思,開口道:“集資自然是錢越多越好,穩(wěn)定更是重中之重,雞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說道:“這件事還得再看看,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那就沒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信心,這件事不能急”。
說完了,示意了一下婁姐的方向,道:“別耽誤了學習,這件事跟學習沒有關系”。
“知道”
婁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這個,怕自己出去了不懂業(yè)務。
婁父沒有得到李學武的答復,知道這件事只能是被動的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他連開口提醒都做不到,因為李學武不會讓人亂上船的。
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說在前面,就是想獲得李學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婦人之仁,只是覺得在能力范圍內,能幫一把是一把。
李學武比他表現(xiàn)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雖然沒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沒給他面子。
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錢多就辦錢多的事,錢少就辦錢少的事。
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關系,這么多錢交到他的手里,再轉去港城,由婁家的閨女掌管。
雖說京城這邊也能出謀劃策,可終究隔著萬水千山呢。
賺不賺錢的都不說,未來真的能收回這些錢?
這件事是單向的,婁父只跟他能確定的人談,就連馬家都是只了解他幫別人管理俱樂部。
而資金的事,也是婁父含糊著說的,生意場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說年輕的時候,婁父也是位殺伐果斷之人,生意場上無父子,被他競爭破產(chǎn)的比比皆是。
現(xiàn)在年歲大了,身邊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連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幾個的情況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營后,賦閑在家十幾年,斗志早都磨沒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學武折騰這一場的心氣,都是源自于他對自己這后半輩子的意難平了。
飯吃到最后,婁父基本上不再說話,而是由著婁姐跟李學武介紹了一下這幾家的情況。
李學武也只是聽著,不說,最后的時候由著婁姐把話題轉向了俱樂部,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
對于這些人,李學武寧可不要這些錢,也不能讓他們壞了自己的事。
即便這些人跟婁父有交情,關于港城的事,李學武跟婁父早有約定,主事的是他。
飯后李學武同婁姐送了婁父上車離開,隨后又開車送了婁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婁姐沒讓他多留,因為喝了酒,叮囑李學武開車慢些。
李學武是看著婁姐進院后,亮了屋里的燈,這才開車離開的。
因為酒喝的不多,事情談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時候才九點。
李學武把車停好,從車庫門進了院,跟站在門廳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來晚了,都是秦京茹等著開門。
就像是防賊似的,把門廳的燈打開了,手扶著門,站在門口往外看。
李學武說過她一次,有事兒了就開燈,該出來看就出來看,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這丫頭好像天生的膽小,怕黑,李學武說了也沒管用。
門口立著的棒子應該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氣-->>了,李學武也怕什么時候自己回來沒聲,再叫她給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從車庫這邊出來,或者從大門口進來,都是咳嗽一聲,或者跟站在門口的她招呼一聲。
別說,要真是不說話就進屋,這毛兔子真敢給你一下子。
“您吃飯了嘛?”
秦京茹背著手,將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墻根,嘴里跟李學武說道:“要是沒吃我就去給你熱菜”。
“甭麻煩了,吃過了”
李學武換了鞋,趿拉著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見閨女和老太太都睡著了,便沒進去打擾。
秦京茹等著李學武上樓好關燈回屋,卻是見著李學武轉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