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有些抱怨兒地說道:“你一個-->>大處長,還嫌著她了啊?”
“我是嫌著你!”
李學武點了點秦淮茹的大腿說道:“不聽我的話,你這個妹妹早晚給你惹麻煩,她眼睛里不是你這幾只雞的事兒,她的心里恨不得全四九城的雞都是她養(yǎng)的”。
“啥意思?”
秦淮茹看著李學武不明白這說的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妹妹心太大~”
于麗端了洗腳水過來,放在了李學武腳邊,知道秦淮茹今天要值班,拿了毛巾去衛(wèi)生間洗了。
秦淮茹這會兒自然地去幫李學武脫襪子,卻是被李學武拒絕了,示意自己來。
見著秦淮茹被于麗的一句話弄的皺起來眉頭,便點著她說道:“你妹妹是來城里過好日子的,會養(yǎng)雞?玩笑!~”
說著話,邊把自己的腳放在水里邊說道:“金雞還差不多”。
“不會的,她自己說的要這樣做的”
秦淮茹看著李學武說道:“我也不會縱容她胡來的,大的就養(yǎng)十只雞”。
“多了的怎么辦?掐死啊?”
李學武看著秦淮茹說道:“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她會甘心于在城里每個月掙這七八塊錢?”
說著話看了看秦淮茹說道:“她知道你工資了吧?”
“是”
秦淮茹點點頭,自己也在心里琢磨著。
李學武則是繼續(xù)說道:“我也不怕跟你把話說開了,她要是不比你過的好,永遠都不會滿足”。
“跟我有啥關(guān)系?”
秦淮茹這會兒不知道怎么說道自己身上了。
“因為你是她進城的榜樣,也是她進城夢碎的心結(jié)”
李學武看著秦淮茹說道:“她不比你過的好永遠都不會解開這個心結(jié),誰勸都沒用”。
“別亂想了,比你過的好也沒用”
于麗這個時候走出來,站在李學武沙發(fā)邊上,看著秦淮茹說道:“她要是比你過的好,能寒磣死你”。
“不信?”
李學武看著目瞪口呆的秦淮茹,笑了笑,說道:“要不你就試試?咱就賭你兒子在我雞架那三只雞身上的股份”。
“唉~”
秦淮茹瞪了李學武一眼,自然知道李學武啥意思。
坐在那兒想了好半天,最后嘆出了一口氣。
她想明白了,哪里還需要試試,和尚頂上的虱子,明擺著了。
李學武和于麗你一句我一句的,算是把這話兒給她說的明明白白的了。
也把她一直不愿面對的事實撕破了窗戶紙。
這親戚處到現(xiàn)在其實都是她的錯,就是管的太多了。
有時候親戚就是這樣,你對她太好了也不成,有可能反過來給你下毒。
“我該怎么辦?”
“你想怎么辦?”
李學武看著秦淮茹問道:“你不會想著管她一輩子吧?”
“哎呀,你就別逗我了!”
秦淮茹拍了李學武一下,說道:“有什么話快跟我說吧!”
把腳從水盆子里拿出來,李學武接了秦淮茹遞過來的擦腳抹布。
“要我說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秦淮茹見李學武這么說就要開口,卻是被李學武擺手制止了。
“可你要是張不開這個口呢,就只能耐著性子磨她了”
李學武邊說著邊自己擦了腳,嘴里念叨著說道:“她不是想孵小雞嘛,甭管她,雞蛋自己掙去,材料自己掙去”。
由著于麗端了水盆子走,李學武站起身看著思索的秦淮茹說道:“能掙多少錢,就干多少錢兒事兒”。
“她不是在糊火柴盒嘛,攢下一毛錢就買一毛錢的雞蛋”
“一只雞、兩只雞都是她自己的,是掙多了、掙少了都由著她自己擔著”
秦淮茹站起身,蹲下來給李學武小腿上的褲腿兒放了下來。
“你把她在你家吃喝的錢給她算計好了,讓她看著賬,到時候掙了錢要還你”
李學武站住了,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秦淮茹說道:“親兄弟,明算賬,我在家里吃飯都得給我爸媽交糧票,不耽誤我爹媽心疼我”。
“唉~~~”
秦淮茹扶著李學武站了起來,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倒不是可憐她,我是可憐我二叔”。
“磨吧!”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什么時候讓她吃盡了城里的苦,看盡了城里的人情冷暖,她就能把腳落在地上了,這個時候她再看見的就是真正的城里生活了”。
秦淮茹點點頭,摸了摸李學武的睡衣說道:“這件穿著還行啊?天兒暖和了,我再給你做件”。
“呵呵”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別麻煩了,你家那布料也不大夠用呢,就別想著我了”。
“知道我家的不夠用那就你自己買布料”
秦淮茹繞著李學武轉(zhuǎn)了半圈兒,用手掐了尺寸,在心里算計了李學武身材和衣服料子。
“我那點兒配額真不夠用的,要說做還真拿不出來”
于麗從衛(wèi)生間洗了手出來,看了看秦淮茹,說道:“給做外套吧,眼瞅著熱了,還沒有春秋穿的呢”。
李學武轉(zhuǎn)過身看了看于麗,問道:“你不是做了嗎?”
“那是襯衫和褲子”
于麗走進里屋將李學武從軋鋼廠穿回來的那套夾克衫拿了出來給秦淮茹看了。
“我看這套就挺顯年輕的”
“知道了”
秦淮茹看了看衣服,笑瞇著眼睛看了于麗一眼,她知道于麗的意思。
這說的是衣服嗎?
這說的是女人吧?
她知道于麗拿這衣服的意思,這衣服明顯不是自己的手藝,也不是先前那人的手藝,誰?
秦淮茹知道是誰,可就是不說,挑著眉毛把衣服看了。
李學武看了看這倆人,挪著腳步進了里屋。
于麗的眼睛一直看著秦淮茹,等著她回話兒呢,可這會兒秦淮茹的樣子忒氣人。
“布料明天我?guī)Щ貋怼?
李學武在里屋慵懶地說道:“棉布,絲綢,都有”。
“睡衣用棉布還行,用絲綢是不是太金貴了?”
秦淮茹松開了手,看著于麗問了一句。
于麗則是低眉垂眼地轉(zhuǎn)過身,回屋里放衣服去了。
這兩人無聲的戰(zhàn)斗李學武雖沒有感覺到,但已經(jīng)能聞到戰(zhàn)爭的氣氛了。
“能做啥做啥”
李學武踹了拖鞋便上了炕,他現(xiàn)在只想躺著。
秦淮茹撇撇嘴,走到里屋門邊,對著李學武說道:“你休息吧,我走了啊”。
“嗯”
李學武慵懶地應(yīng)了一聲,好像隨時都要睡著的樣子。
于麗掛好了衣服,看著秦淮茹出了門,低聲嘀咕道:“就會用嘴說”。
李學武聽見了,但是沒有理會,女人之間哪有真正的友誼。
男女之間才有!
于麗將里屋的燈關(guān)了,開口問道:“要喝水嗎?”
“不用,去休息吧”
于麗沒應(yīng)聲,走到客廳將燈關(guān)了,這才在玄關(guān)換了鞋子出了門。
李學武的心里清明著呢,就是躺在炕上尋思著,尋思尋思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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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天還沒亮,于麗便進屋叫了李學武。
“怎么了?”
李學武瞇著眼睛看了看窗簾的邊兒上,這會兒沒有光啊,顯然沒到起床的時間呢。
“國棟的奶奶好像要不行了”
“這么快?”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了一句,隨后便要起身,可卻是被于麗按住了。
“你先緩一會兒,我給你拿衣服”
于麗轉(zhuǎn)回身去衣柜里給李學武找了呢子大衣,現(xiàn)在這會兒出去還是有點兒冷的,光穿夾克可能受不了。
李學武這邊則是躺在炕上緩了緩,問道:“誰來通知的?”
“是二孩兒”
于麗回了一聲,走到墻邊提醒道:“我開燈了???”
“嗯”
李學武把眼睛閉上,等著眼睛慢慢適應(yīng)了燈光這才睜開。
“二爺他們起了?”
“嗯,彪子去接小燕兒了”
于麗見李學武坐了起來,便將衣服一件一件地遞了過去。
“今天要停業(yè)嗎?”
“看看再說,國棟的意思是能簡則簡”
李學武穿著衣服下了地,由著于麗幫著把衣服穿得了,點了點桌上的公文包說道:“你收拾好了放在倒座房就行,如果回來吃飯我就拿了”。
“嗯”
于麗點點頭,端了溫水遞給李學武說道:“跪的時候注意點兒,別涼著膝蓋”。
“知道了”
李學武喝了一大杯,感覺胃暖和了,這才換鞋出了門。
這會兒正是天亮前最黑的那陣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刮起了細風,吹的人涼颼颼的。
李學武緊了緊身上的大衣,皺著眉頭進了前院兒。
許是于麗起了,這會兒雨水也從屋里走了出來。
“這么早?”
“嗯,今天她們忙不過來”
雨水看著李學武腳步匆匆的,便提醒道:“天黑,注意著點兒啊”。
“沒事兒,身上帶著槍呢”
李學武應(yīng)了一聲便往三門外去了。
老話兒講,老人要沒的那會兒,是有些不干凈的東西亂竄的。
雨水說的就是這個意思,而李學武回答的并沒有錯。
他說身上帶著槍不是嚇?;钊说?,不干凈的東西也怕。
倒不是怕物力攻擊,是怕魔法,是槍藥,辟邪。
當然了,這都是老人講的,李學武并沒有試驗過。
他面相兇,還真沒遇著過。
進了前院兒,家里的客廳亮著燈,顯然父親是被叫起來了。
這會兒大家都想的是讓李順看看老太太還能挺多久,好有個準備,倒沒奢求醫(yī)生能妙手回春。
李順是最不愿意給看這個的,一般都是去了給號了脈,趕緊就走,絕不想看這種場景。
不過今天不成了,不看也得看。
李學武站在家門口等了幾分鐘,便見著父親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爸”
“嗯”
李順見著兒子等自己,擺擺手,示意邊走邊說。
“人沒的時候不許往前湊,聽見沒有?”
“知道了”
李學武應(yīng)了一聲,跟著父親往西院兒走,這會兒跟大姥、二爺他們匯齊了,出了大門往沈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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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祖上是做嘛的李學武不知道,沈國棟也沒說過,八成也不知道。
老太太就說了沈國棟父母的事兒,可也只是交代了幾句,從小就是,不怎么跟沈國棟多說這個。
到現(xiàn)在老太太要走了,沈國棟都不知道他們家打哪兒來的,為什么住在這倒座房這兒。
兵荒馬亂的,有個安身之所,那就是阿彌陀佛了。
路很黑,時不時能聽見幾聲動靜,不過都被黑夜掩蓋了。
除了這些,只有眾人的腳步發(fā)出的嚓嚓聲。
李學武手里掐著手電筒,卻也不怎么亮,倒是能看得見路。
幾人手里都夾著煙,倒是不缺煙氣兒。
還沒進沈家所在的四合院大門,便聽見了一陣陣哭聲。
李學武叼著煙嘴的牙咬了咬,知道父親不用看了。
“啊!~~嗚嗚~”
等走到大門口,見著回收站的廂車停在門口,門子開著,老彪子正抱著紙錢往屋里走。
“姥爺、二爺,李叔”
老彪子依次招呼了,又看著李學武等人低聲說道:“剛咽氣兒”。
李學武沒有說話,皺著眉頭從車上拎了排子和燒紙往院里走。
其他幾人也都從車上開始往下卸東西。
這沈家人丁單薄,又是個老太太帶著孫子生活,窮的都不行了。
所以這人情世故也就沒有,現(xiàn)在老太太走了,院里也沒個動靜。
就連住在隔壁的那戶都關(guān)著房門裝聽不見。
老彪子是不忿的,要作一作,被李學武罵了。
不過這倒省了事兒了,回收站這些人忙的過來。
這會兒李學武將排子拎著進了屋,小燕兒和小燕的母親正在屋里給老太太收拾著。
沈國棟則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著。
李學武看了看屋里的狹窄,皺著眉頭跟一旁的二爺商量了,等老太太穿了衣服,就把床和家具什么的收拾出去,倒出空兒來停靈。
左溜沈國棟也不在這邊住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這邊幾人忙活著,就聽門外響起了鞭炮聲。
老彪子和傻柱也是狠,直接兩掛五百響,外加十顆二踢腳。
得了,周圍的鄰居都不用睡了,這鬧鈴相當厲害。
李學武也沒責怪老彪子他們,這是老禮兒,你睡不著能耽誤哪一會兒工夫,還能不叫這邊辦白事?
李學武出了門,吩咐二孩兒再跑一趟,得叫十三太保過來幫忙了,還得叫于麗她們過來祭拜。
沈國棟和姥爺、二爺他們早有商量,無論怎樣,只停靈一天,第二天清晨就發(fā)引。
他說老太太不喜歡熱鬧,安靜地走才好。
李學武跟老彪子在門口說了幾句話,那邊就叫去幫忙了。
老太太衣服穿好了,往地上挪。
一進屋,便見著小燕兒跟著沈國棟跪在一旁,小燕兒母親則是站在床邊等著。
幾個爺們都伸了手,把老太太抬到了排子上,由著哭著的小燕兒和她母親給遮了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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