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衍在那瞬間就感覺到了同樣的疼,而看時星神色變化,他就明白是她在疼。臉色微變,他指腹貼上她太陽穴處揉了揉,“怎么了?”時星閉上眼,那刺痛來得很忽然,像綿綿密密的針從太陽穴扎進去,不算劇痛,卻讓人有些難受。她輕咬唇,“忽然有點頭疼……”祁宸衍也顧不得什么了,直接抱她起身,“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标P于她,哪怕是一丁點不好,他都不敢松懈。而且,他能感覺到,那種疼從開始綿綿密密的輕微刺痛,慢慢變得有些嚴重,就好像扎進去的針開始在里面攪動。時星一張臉幾乎是瞬間蒼白失去血色,冷汗布滿額頭。祁宸衍緊咬著牙關,忍著痛,抱著她快步回到校門外。方遠是祁宸衍的隨身保鏢,平時就算不近身跟著,也會在他附近。此刻也是,本來還在天臺某個角落圍觀浪漫,忽然的變故讓他也懵了,趕緊跟上。上車后,祁宸衍緊繃著聲線吩咐方遠,“去醫(yī)院,路過藥店的時候去買盒止痛藥?!钡结t(yī)院還有段距離,得先吃止痛藥。不說,方遠也知道是梁澤恒的醫(yī)院。他忙發(fā)動了車子。后座,祁宸衍抱著時星在懷里,顫抖著手指抽出紙巾輕擦她面上冷汗,“寶貝,別怕,很快就到醫(yī)院了……”時星緊咬牙沒說話,怕自己說話就泄露了難受??伤?,他現(xiàn)在和她一樣難受。他還得安慰她哄她。所以她只是緊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頸間,盡量克制著不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痛。祁宸衍閉上眼,下巴輕蹭她發(fā)頂,掌心在她后背輕輕拍著摩挲著,哄著她。他想,他不應該同她感同身受,他應該代替她疼才對。這樣的疼痛,他都覺得難忍,她怎么能承受?很快就路過一個藥店,方遠趕緊停車下去,買了盒止痛藥上來。只是這幾分鐘時間,時星的頭疼已經(jīng)在緩解了,她已經(jīng)能睜開眼抬頭看祁宸衍,嗓音還有點疼痛的緊繃和顫:“我覺得好像不用吃藥了……”祁宸衍蹙眉感受了下,把藥暫時放在一旁,“還是得去醫(yī)院。”忽然這么劇烈的疼痛,雖然只是疼了十幾分鐘,還是很讓人不安。時星也沒拒絕,因為剛才的疼痛,她這會兒沒什么力氣,只軟軟的靠在他懷里嘀咕,“可是前些天才做過檢查,沒什么問題的啊……”她也不覺得現(xiàn)在再去醫(yī)院還能檢查出什么來。她想了想:“我可能是沒睡好?”畢竟昨天晚上快凌晨三點他才放過她。祁宸衍抿唇,她這么一說他也有些后悔,昨天的確是太過了??墒撬€是皺眉,“沒睡好也不會這么疼。”他如果沒有感受到就算了,感受到了,他怎么也說不出她這種忽然的劇痛是因為沒睡好。不過祁宸衍想到了之前她來月經(jīng)時肚子疼的事,那時候醫(yī)生說她是因為精神壓力。所以他單手擁著她,輕輕揉著她的太陽穴,“還是去看看,我讓阿恒給你安排個精神科專家檢查檢查?!薄芭丁!睍r星沒說什么了,她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眼皮有些沉,“那我睡會兒。”祁宸衍親親她額頭,輕“嗯”,“睡吧,有我在別怕……”到醫(yī)院后,祁宸衍抱著她,先去了梁澤恒替她安排好的病房,把她放在病床上。她睡得很沉。他抱她下車她沒醒,抱她進病房把她放上床她也沒醒。而這種沉,讓祁宸衍莫名不安。他坐在床邊,指腹輕撫她臉頰,眉心收緊。梁澤恒穿著白大褂進來。他不久前才聽護士們嘰嘰喳喳,說著祁宸衍為時星準備的萬架無人機告白,然后去到陽臺,果然看到京都上方一片璀璨。正感慨戀愛腦還挺敗家的時候,就接到了祁宸衍電話,讓他給時星安排一間病房,找精神科專家過來。他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兒,嫂子怎么了?”“不知道,她忽然就頭痛?!逼铄费苊夹暮艹粒^看向梁澤恒:“有沒有可能像上次醫(yī)生說的,是她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是有這個可能。”梁澤恒走到床邊,看了眼時星睡得很沉的模樣,“睡著了,那只能等醒了再看了。”說完又安撫祁宸衍:“別太擔心,應該不會有什么事。”畢竟之前時星的全面檢查是他親自過目的,除了戀愛腦,真沒看出有什么問題。祁宸衍點頭,“你去忙,不用管我們,等她醒了我再跟你說?!薄昂?。”梁澤恒輕嘆,轉(zhuǎn)身離開前,再看了看病床上安靜平躺著動也沒動的時星,輕蹙眉。睡得這么沉?時星這一睡,三個小時也沒醒。祁宸衍越來越擔心,沒忍住輕聲在她耳邊叫她,她也沒反應。他心跳驟然加速,聲音大了些,掌心落在她肩頭輕晃了晃,聲音有些顫,“星星,睡太久了,不餓嗎?起來吃了晚餐再繼續(xù)睡好不好?”她還是沒動靜,就連眼睫都沒動一下。祁宸衍的心徹底沉下。他立刻給梁澤恒打電話。梁澤恒帶了腦科和精神科專家過來,簡單檢查過后,確認她的確只是睡著了,沒有任何問題。然而單純睡著,卻怎么都叫不醒,更讓人擔心。祁宸衍神色緊繃的站在一旁,看醫(yī)生圍著時星,因為檢查不出問題也叫不醒人,個個神色古怪糾結。雙拳緊握片刻,他心臟已經(jīng)緊繃到快要窒息,沉聲開口,“行了。”醫(yī)生都心慌的看向他,祁宸衍走過去,醫(yī)生便下意識退開。祁宸衍在床邊坐下,摸了摸時星的臉,低聲:“麻煩你們了,她可能是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梁澤恒嘆氣,到底還是讓醫(yī)生都先離開。然后,才輕聲勸祁宸衍:“那就再觀察觀察,有時候有些病人因為心理問題,確實會有這種嗜睡且無法喚醒的情況,有些人甚至會睡上好幾天再醒來。”祁宸衍看著時星安靜的睡顏。她這會兒確實很平靜,甚至也不頭疼,他能感覺到,她身體沒有任何的疼痛和難受。可他就是沒有辦法放松。他總覺得不對。真的是心理因素嗎,可為什么這么突然?而且他總覺得,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祁宸衍目光深深,好一會兒,終于想到了。那些和尚!白天在祁家,那些和尚圍過來是想對時星做什么?那時候,時星就很慌,他其實也是。畢竟時星是重生的人,雖然祁宸衍自己也不知道,重生,到底算不算是一種幽魂附體?可在佛家看來,會不會的確不算正常。雖然當時他和陸甜阻止了那些和尚,可誰知道那些和尚會不會背地里搞什么鬼?他奶奶,又真的會這么輕易就收手嗎?祁宸衍驟然起身,因為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阿恒,你幫我守一下星星。”梁澤恒蹙眉:“你去哪兒?”祁宸衍看了看時星,聲線窒啞:“去找我奶奶?!辈还苁遣皇撬攵?,他都得確認過才能安心。離開病房時,祁宸衍對守在外面的方遠沉聲說:“我出去一趟,好好守著少夫人,除了梁醫(yī)生,誰都不能進病房?!狈竭h忙點頭,“好,我會保護好少夫人。”祁宸衍走出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十二點。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云層黑壓壓的,讓人透不過氣。祁宸衍開車回了祁宅。已經(jīng)是深夜,可老太太還沒睡。她在佛堂中,盤腿坐在佛前,手中捻著串佛珠閉眼念經(jīng)。似乎是知道祁宸衍會來。聽到腳步聲,她就冷冷開口,“你什么都不用問,我已經(jīng)請大師,幫忙把她超度了?!蹦撬查g,四周空氣都好像被抽空。風雨欲來,雷霆將至!祁宸衍站在佛堂門口,渾身顫抖,他緊緊咬著牙關,盯著安清慧的背影,緊繃的聲音完全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奶奶,您再說一次,您把她怎么了?”安清慧沒有睜眼也沒有回頭,只是手中捻動佛珠的速度加快兩分,聲音平靜:“大師今天中午見到了時星那個女人,大師很確定,她確實是一抹幽魂。所以我請大師幫忙把她超度了,以免她繼續(xù)糾纏你?!逼铄费芩坪趼牭侥X海中有驚雷劈開的聲音,一片茫茫的白。他懷疑自己聽錯了。超度?所以那些和尚,是來超度祁星星的。他朝里一步,眼尾發(fā)紅,因為緊咬牙關臉頰緊繃,連帶著脖頸上青筋浮現(xiàn)。再開口時,聲音啞到幾乎無聲,帶著哽咽:“奶奶,為什么?”安清慧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終于起身,面向祁宸衍,看著祁宸衍幾乎快崩潰的模樣,她神色淡定:“你說為什么,就因為你現(xiàn)在這個樣。為了一個已死之人,你看看你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了?”她的話刺激著被關在祁宸衍心底那頭野獸,野獸掙扎著,揮舞著利爪,將他一顆心抓得血肉模糊。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是什么已死之人,是我愛的人,是我的妻子!”安清慧:“如果她只是時星,我自然不會阻止你們??烧嬲臅r星,你覺得她會一日之間改變對你的態(tài)度,甚至拋棄賀家那個,跟你結婚嗎?你再愛人家,人家也沒把你放在眼里過!”她冷聲:“你以為你為了她這樣對我發(fā)瘋,她就會覺得感動嗎?等真正的時星醒來,她只會像以前一樣厭惡你?!彼脑?,一字字都在刺激著祁宸衍。明明晚上他還在跟祁星星說,他要把那些過去徹底抹去,從此以后,他和時星之間再也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人??涩F(xiàn)在,他的親人,告訴他,她從未將他放在眼里,只會和以前一樣厭惡他。祁宸衍緊握的手指關節(jié)咔嚓作響,攥得太緊,緊到顫抖。他驟然側(cè)身,拳頭重重一揮,狠狠砸在了冰冷堅硬的墻面。悶響聲中,安清慧眼皮抖了抖。他五指間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他卻不知道疼似的,轉(zhuǎn)眸,看安清慧的目光已經(jīng)毫無情緒,“奶奶確實是老糊涂了,既然這樣,以后祁家的事您就不需要再管了?!卑睬寤郏骸澳氵@話是什么意思?”祁宸衍神色已然平靜:“奶奶向來格外操心安家,既然這樣,那我就把安家變成祁家,以后,奶奶也不必再因為安家的未來,左右為難了,奶奶覺得如何?”安清慧呼吸微緊,手中不由用力,佛珠斷裂,珠子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聲響?!拔乙恍臑槟悖闶钦嫦霘馑牢沂遣皇??”祁宸衍垂眸看著地上散落的佛珠,聲音輕忽:“奶奶一心為我,卻要誅我的心。奶奶一心向佛,手中卻沾上血親的命。也不知道這么多年,我那個來不及來世上的姐姐,有沒有在夢里來尋過奶奶呢?”“你……”安清慧驟然僵住,面色煞白。祁宸衍沒有再同她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走到佛堂外,抬眸看向無星無月的夜色,聲線格外冷靜的同兩邊守著的保鏢說:“看著老太太,這三個月,不要讓老太太離開佛堂,也不要讓任何人聯(lián)系她?!痹谒尠布覐氐淄甑爸埃睬寤鄱疾槐爻鰜砹?。保鏢目光微動,忙點頭:“三少放心。”祁宸衍沒有再多逗留,快步離開,身后傳來安清慧憤怒的聲音,祁宸衍卻沒心思去聽她說的到底是什么,他現(xiàn)在急著去苦禪寺。如果是苦禪寺的師父,那找他們,是不是可以……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梁澤恒打來的,“三哥,你趕緊回來,嫂子醒了?!逼铄费芤汇?,想也沒想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到醫(yī)院的時候,他腳步幾乎有些踉蹌,有種詭異的心慌。她醒了,可醒來的,是他的祁星星嗎?祁宸衍站在病房門前,手握著門把手,卻顫抖著一時不敢推開。方遠在旁邊疑惑的看著他,“三少,不進去嗎?”祁宸衍閉上眼,緩了緩呼吸,終究還是按捺著內(nèi)心恐懼,緩緩推開了病房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