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京城外,有大小集市聚落二十余,當(dāng)中居住著往來客商、以及沒法在雒京買房,又要在雒京混飯吃的牛馬人。
一處或十?dāng)?shù),或二三十余,都自發(fā)往此處趕來——這些人當(dāng)中,領(lǐng)頭人曾與會,親自聽從周明傳達(dá)的命令:
——“老六是個心狠的,但有時他也會婦人之仁;放走王諫,便是最好的佐證!”
——“我必須先行服軟,才能使他盡量放松警惕,否則極難得手?!?
——“還有,我先服軟,會使天子、禁軍以及河南府衙疏忽下來……”
——“等到子時,你們立即出動,直奔他的喜宅?!?
——“將人手分成四批,雷振堂擇身手最矯健者,先行潛伏、進(jìn)行逾墻刺殺?!?
——“白旗峰督大隊,強攻府門,已吸引他手下甲士注意。”
——“撼龍你……”
命令宣完后,江撼龍第一個提出疑問:“殿下,武人盡出,府內(nèi)如何?”
“事成,諸位自去,勿需回報,后果自有我一肩擔(dān)之?!?
當(dāng)時,周明盤坐在地,將劍橫在膝上。
說到此處時,他將劍抽出,筆直豎起:“事敗,諸位無活路,我也將隨后而來?!?
“在諸兄弟間,我不以武勇見長,亦無弄險之能,今夜卻要以刀劍決勝負(fù)?!?
“前路艱險,敵手勢大,唯只攻不守,破釜沉舟,何退路?!”
“唯如此,方博得一線成功之機!”
他長身而起,將手把在劍刃上,往下一抹。
鮮血淋漓入酒壇。
“今夜事成,吾亦無將來可?!?
“向聞,‘主辱臣死’,今夜舍命一擊,只為洗去此辱而已!”
“周明可失天下、可受千刀,唯獨不擔(dān)懦夫之名?!?
他棄劍于地,親自將每一個酒碗斟記:“愿隨我者,感激不盡?!?
“不愿隨者,請此刻道出,周明不敢相害,只委屈你在地牢中暫住,待事后放出;無論誰人勝敗,皆無功過之問?!?
“愿諸位看在往日份上,可以不替我賣命,只求對我坦誠,勿將我暗中出賣——拜托了!”
說完這句,他抱壇跪下。
“殿下!”
場中武人感懷大哭,皆跪倒其前。
而后,眾人一飲酒盡,就此出發(fā)。
用周明的話講,他們贏了也不會再會面,這是慶功之酒。
倘若敗了,這就是周明和他們的……斷頭酒!
七道人影,只有七道,他們率先繞開看守視野,翻入院中。
與人們觀念相悖的是——大人物家里有護衛(wèi)和看守,但要讓到絕無死角是不可能的。
一個皇子也就只有幾十個護衛(wèi)甲士,你白天要守、夜里要守,還有負(fù)責(zé)出行護衛(wèi)的……輪換下來,夜里值守的人手是相當(dāng)有限的。
而其他大臣,就更加有限了。
所以,在京城防刺殺的主要手段不是讓你殺不著,而是讓你不敢殺!
在七人全部翻入,并穿入花園的時侯,方有值守的仆人發(fā)現(xiàn)。
仆人是沒法直接交戰(zhàn)的,只能鳴鑼!
——咚咚咚!
“有刺客!”
見狀,雷振堂大喝一聲:“動手!”
那名仆人一邊敲鑼,一邊狂奔。
雷振堂身邊,一人將手抬起,只見一道烏黑影子在夜空中劃過。
那仆人慘嚎一聲,后腦濺血,登時倒地。
——蹬蹬!
沉重的腳步,是值守的甲士趕來了。
曹汾帶著一伍甲士趕了過來。
“狗膽真不??!”
他冷聲一笑,利索的拔出利刃,快步逼近。
呼!
忽然,他聽到一陣勁響。
心下一驚,他慌忙側(cè)身時,一物撞在他臉上,打的砰然有聲,鐵盔都凹下一塊!
呼!
他吃驚時,對方第二次出手,正中他身后甲士胸前。
身后甲士悶哼一聲,捂著心口痛苦蹲下。
“點子硬,都給我當(dāng)心了!”曹汾顧不得去看他傷勢,吼了一聲便壓了上去。
雷振堂正待動手,一人搶在他前頭:“我來!”
那人使一柄錘杖,杖長五尺,為硬木所制,先過桐油數(shù)遍,再裹上鐵皮。
杖頭是一個銅錘,呈虎頭狀。
銅錘不大,威力甚足,猛掄下來,將曹汾手中刀都崩缺了口!
“來者不善!”曹汾駭然,架住錘杖吼道:“快叫人!”
他話音剛落,門口呼聲大起!
見雷振堂已暴露,白旗峰果斷發(fā)難,引眾直沖府門。
府內(nèi)其余甲士悉數(shù)響應(yīng),由甄武、張伯玉率領(lǐng),直接往門口處頂去。
一時間,廊間腳步聲、甲胄撞擊聲大作。
白旗峰不是漢人,而是南邊大山里的夷族。
其人身姿不算雄偉,卻異常矯健善戰(zhàn),手里揮舞著一根狼牙大棒。
面對甲士立著的盾牌,其人揮舞大棒便砸了上來。
盾牌震顫,震得持盾之人手掌發(fā)麻。
甄武按刀綽槍,沖他臉上便刺了過來。
白旗峰動作極快,后退通時,將棒一掃,震開對方長槍。
甄武隨軍之后,性格不再魯莽,穩(wěn)重的沒有之前上前和對方搏殺,而是命后排甲士用弩箭招呼。
——皇宮、寢殿。
楊大走了進(jìn)來:“陛下,根據(jù)眼線來看,五皇子今夜能動用不少人手?!?
“哎?!碧熳訐u了搖頭,忽然一笑:“你說朕是該喜還是該憂呢?”
“恕臣斗膽,不知喜從何來。”楊大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