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人呼吸平穩(wěn),或側(cè)身,或平躺,總有一只臂膀枕在她頸下。
單身已久,叫人十分不習慣,她整夜似睡非睡,也不敢輕舉妄動。
窗外蒙蒙發(fā)亮時,瀝瀝下起了雨,蘇沫半邊身子麻木。
忍受不住,翻身過去,頓時脈絡舒展。
眼前卻是男人的赤\裸\胸膛,他體魄強壯,臂膀有力,懷抱像暖爐,浸潤著沐浴過后的清香和一絲若有似無的酒味,還有讓人心跳的男性體味。
這種味道,她總能輕易捕獲,甚至逐漸熟悉,這可真使人惆悵。
蘇沫悄悄抬眼,看見泛青的下頜,似乎消瘦了……她無法放任自己,低下腦袋。
他的下巴頦兒卻輕觸她頭頂發(fā)絲,過了一會,手在她胸前和腰臀間游走,忽然睡意朦朧地說:“你上來?!?
她被人捉住翻了個身。
蘇沫臉頰發(fā)熱,仍是配合地稍微仰起,動作小心而艱難。
他盯著她,低低喘息,本想隨她擺弄,卻耐不住性子,又將她壓回身下悶聲說:“還是我來?!?
免不了一番纏斗。
天色漸亮,空氣冷卻,蘇沫想了又想,忍了又忍,仍是問出口:“你……最近還有沒有,和其他女人……”
王居安趴在床上休息:“怎么?”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做體檢?!?
他側(cè)頭看過來:“一直有?!?
蘇沫不說話,穿好睡衣下床,被他稍稍握住手腕,她收回手:“年前最后一天上班,要遲到了?!?
到了公司,韓工在大堂和人說話,介紹了才知道,那人年紀不到四十,是他高幾屆的大學校友,正好來應聘高級經(jīng)理人,兩人遇上。
蘇沫在辦公室整理項目文檔,門未關,就見王居安進了隔壁的董事長辦公室,沒多久,又有幾位高管陸續(xù)進去,便知面試工作已經(jīng)開始。
中午去食堂,韓工邊吃邊等他那位校友,兩人將近吃完,那人才來。韓工忙幫人買來飯菜,那人坐下,和蘇沫打過招呼,拿紙巾抹汗,不及動筷子,一臉感慨:“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在不少大老板手下做過事,面試肯定不止這一次,卻是最緊張的一次,”又說,“沒想到王董這樣年輕。”
韓工問:“情況到底怎樣?”
“你們老板要安排吃飯,我說不必,正好遇見舊友,”那人喝一口水,說,“一幫人在辦公室,高管們輪流提問,他很少說話,就坐在大班桌后看著我,觀察我。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個籠子里,每說一個字都要仔細斟酌,甚至連面部表情的變化都有顧慮?!?
韓工搖頭,看一眼蘇沫道:“小蘇是自己人,我說話直白,這王家人,確實都不太好打交道,連你這樣的人才都覺得難以應付,何況其他人?!?
那人笑,忙道:“也不是說難以應付,就是對話的權利好像不是那么平等,王董這人,十分不可捉摸?!?
韓工安慰:“別往心里去。王董有個親弟,據(jù)說只要進了他的辦公室,就低眉順眼像個小媳婦,去年不知道因為什么事,直接把人轟走了。你聽說過嗎,小蘇?”
蘇沫搖頭:“這事我不太清楚?!?
校友說:“你們老板作風強硬,是缺點也是優(yōu)點,凌厲有余,隨和不足,容易得罪人,”他搖頭嘆息,“年紀比我小,后生可畏?!?
蘇沫心想:說得不錯。
那人吃完飯告辭,蘇沫和韓工上樓回辦公室,韓工說:“小蘇,有空去家里坐坐,我家那位和你談得來,”他語氣有些消沉,“我昨天已經(jīng)遞交辭職信?!?
蘇沫問:“你也要走?”
韓工點頭:“我才來不久,和王董也就打過幾次照面,他跟前人才多,我很難出頭?!?
蘇沫若有所思。
韓工又說:“我一家四口只有一個人工作,我拖不起,投了幾家高校,有公立也有私立,還是專心搞學術安穩(wěn)些,不然就去重點中學,現(xiàn)在一些海歸博士去好的中學教數(shù)理化,待遇也還不錯?!?
蘇沫心里嘆息,卻說:“你的條件擺在那里,一定沒問題?!?
韓工搖一搖頭。
下午,蘇沫提早下班,請舅舅一家在外面吃年飯,給王居安發(fā)短信說遲些到家,無回音。
席間,舅舅忽然問起王翦的事,蘇沫簡單說了,鐘聲低頭不語,舅舅卻很是唏噓,鐘鳴帶著男朋友一道過來,見他們這樣,忙岔開話題,大家勉強說笑。
吃完飯,舅舅一家邀她一起去家里守夜,蘇沫推說要提前整理行李。
回去的路上,超市大多關門,剩下的蔬果已不新鮮,只隨便買了點雞蛋、肉類和干貨,盤算他若是過來,應該做幾盤像樣的菜,本想買酒,又想拿回去只會被人嫌棄,也就算了。
到了以后,家中無人,黑暗一片,忙打開燈,客廳里的行李箱被人挪了位置,平放,想是他出門前找過衣服。
蘇沫給家里打了電話,看春晚,一直走神,干脆去做了幾樣小菜,留作宵夜。
不多時,聽見有人掏鑰匙開門,她忙取下圍裙,踮著腳跑去浴室,對著鏡子收拾頭發(fā)。
王居安進來,看見桌上的菜說:“我吃過了?!?
蘇沫道:“我也吃了?!?
他忽然想起來,問:“去親戚家了?”
蘇沫“嗯”一聲,沒多說。
他脫掉大衣,遞給她,過了一會,問:“你表妹最近好嗎?”
蘇沫頓住,暗自后悔多說那四個字,慢慢地幫他把衣服掛好,沒搭話。
電視里,音樂既喜慶又呱噪。
王居安也不做聲,進廚房倒水喝。
蘇沫才小聲道:“她很難過,我舅舅知道了也很難過,誰都不想這樣?!?
他似乎沒聽見,手機響,轉(zhuǎn)身去書房接,一整晚電話不斷,全是新春祝福。
十二點左右,鞭炮聲轟隆而至,他不知幾時上的床,早上醒來,一人睡一邊,被子卻不夠?qū)挻蟆?
第二天,他一早出門,蘇沫沒見著人,留下字條,買了鮮花果籃去看王亞男,人家要什么有什么,只當盡個心意。
年初一的宋家大宅看起來有些冷清,幫傭們都回去和家人團聚,只留了一保姆一保安照看著。
宋天保見到她高興極了。
王亞男也微微露出些笑意,讓人斟茶倒水,說:“今時不同往日,也只有你還記得來看我?!?
蘇沫安慰:“王工,是我來得太早了。”
王亞男笑:“你不用安慰,我活了這么些年哪會不明白,以往過個年,電話拜年的,從三十晚上一直吵到正月十五,吵得人沒法休息,怎么會像如今這樣冷清?!?
蘇沫勉強笑笑,沒說話。
王亞男問:“你現(xiàn)在怎么樣,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