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樸到單調(diào)的房間,白的壁,灰的床,陳舊的木桌。
空氣里散著濃濃的藥香。
深呼吸,苦澀就會慢慢的凝結(jié),流轉(zhuǎn)不去。
莫青風(fēng)走到床邊,俯下身,輕聲道:“爹,他們來了?!?
莫發(fā)出嘶啞而干裂的聲音:“扶我……起、起來?!?
綺羅和夏笙對視一眼,他們沒想到他竟然病的如此嚴(yán)重。
貘村里流傳的莫大俠,是英武而果決的蓋世英雄。
而不是此刻憔悴到包骨的臉,干癟的肌膚,混濁的雙眼。
莫青風(fēng)穩(wěn)穩(wěn)的扶著父親,莫微微抬手,指著前方:“過……過來?!?
二人趕緊兩三步跪倒床邊。
他撫摸了綺羅的發(fā),又撫摸了夏笙的臉,哆哆嗦嗦,使人看著感到分外辛酸。
“好,好,好?!蹦M(fèi)力的連聲說。
“還是躺下吧?!?
見爹點(diǎn)了頭,莫青風(fēng)放平了他,墊好枕頭,掖好被,眼睛里滿是憂色。
“驚鴻這些年……”莫猛烈的咳嗽起來,好不容易說出來:“過得……可好?”
綺羅忙回答:“好,他在貘村當(dāng)了村長,平日里也是飲酒作畫,閑暇時教我們習(xí)武?!?
莫蒼黃的手握了握綺羅脈門,長長許了口氣:“假以時日,必成……大氣?!?
夏笙伸個脖子:“我呢?”
莫費(fèi)力的笑笑:“臭小子,不用看?!?
“嗯?”夏笙自視一番,不知所以然。
“驚鴻去了……是……龍,龍宮所為?”
“嗯?!本_羅紅著眼眶點(diǎn)了下頭。
“傾城她恨那,恨那,活著,死了……都不易。”
莫青風(fēng)開了腔:“爹,別說這種話了,改日我度氣給你,細(xì)心調(diào)養(yǎng),您定會痊愈?!?
“混帳!”
莫不知哪來的氣力,使勁拍了下床:“你堂堂男兒,休得為了情長壞了大事,不然,不然……老夫白養(yǎng)了你了!”
莫青風(fēng)大氣都不敢出,綺羅左看右看,轉(zhuǎn)了話題:“伯父,你和爹是如何認(rèn)識的?”
“那時……”莫閉上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我二十,他十七,在……在秦城,一起收拾那季無行,覺得……彼此稱意,相見恨晚……就拜了把子,此后七八年,都是……都是兩肋插刀的好兄弟,直到,直到樓月……”
那被病魔狠狠摧殘的臉上,在此刻堆滿了平靜。
莫似是想到了什么流光溢彩而又滿載悲傷的回憶,停止說話,表情微微的抖著。
三個孩子也沒說話。
提起來顯得風(fēng)清云淡的過去,隱去那些大起大落大富大貴,其實(shí),不過是一個人和另一些人,關(guān)于愛,關(guān)于情誼,追逐理想,受傷,離開,或者等待。
后來,莫又絮絮的問了些別的。
大家談了很晚,直到他疲倦中睡去。
莫青風(fēng)請綺羅和夏笙喝了酒,三個人把盞到午夜,才盡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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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笙從前極少貪杯,但今日心情復(fù)雜,難免多灌了些。
胃里灌滾的難受,被莫青風(fēng)安頓好又自己爬了起來,到廚房找到些醒酒的涼茶喝了。
“媽的.....”
他搖搖晃晃,又干嘔了幾下,極其狼狽的撲門進(jìn)去。
眨眼,再眨眼。
酒醒了大半。
走錯了。
這不算很糟。
走到顧照軒的房里來了。
還不是最糟的。
糟到一定程度的是,顧照軒正在打坐,而且□□著上身,腰間只隨意圍了條白色錦被。
夏笙的目光掃過他緊閉的目,纖長的睫,高挺的鼻,薄唇,長頸,精瘦的肌肉。
夢華黑發(fā),雪霧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