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荀攸說的,在聽完戲志才的計策后,文太守果然猶豫不決,最后說服他的人不是荀貞,也不是荀攸和戲志才,而是郭圖。
郭家是陽翟大族,郭圖本人亦頗有才干,又比較會揣摩上意,因此不管是故太守陰修,抑或是現(xiàn)在的文太守對他都很有好感,甚為信用。文太守特地把他從城上召來,詢問他的意見。
出乎荀貞的意料,郭圖對此表示了贊同。
他說道:“下吏奉明府諭令,督守西城墻,亦覺賊兵之撤退就在這一兩日中。當此之際,正是吾輩為君王分憂、取功名於沙場之時。便是明府不召,下吏也正準備來求見明府,請明府遣兵破賊!”
“如此說來,卿亦贊同戲忠之計了?”
“賊眾我寡,欲要取勝,非奇計不可。戲忠所,正是下吏所想?!?
“賊眾我寡,欲要取勝,非奇計不可”,在這一點上,郭圖和戲志才的看法一致。
荀貞心道:“郭公則雖氣量狹小,私心太重,以虛事上,不是剛正之臣,但眼光、見識還是有的,也有膽略,縱非人杰,也是一時之才,倒也不愧他日后能在史書上留名。”
郭圖與荀貞、鐘繇有矛盾,但在面對共同的危險時,也能暫時放下嫌隙,與荀貞、鐘繇站在一起,共同對外。只憑這一點,他雖私欲太重,但也勝過那些只知內(nèi)斗的庸庸之徒了。
荀貞他們來時,文太守正在睡覺,他以為是城頭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起來得匆忙,發(fā)髻沒有扎好,白發(fā)蓬松。他撓了半晌頭,最終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好,既然公則也這么說,那就依此行事!”
得了文太守的同意,荀貞、戲志才、荀攸等人馬上返回城頭。
鐘繇前前后后總共招了一千多的民夫。因為東城墻是黃巾軍主攻的方向,所以這一千多民夫大半都在東城墻。荀貞回到城上后,馬上令人把民夫們叫醒。
按道理說,挖掘地道是一件非常需要技巧的事兒。
首先,要確定地道挖掘的方向和地道的深度;其次,要知道怎么才能有效率地往外運土;再次,也是最重要的,要保證安全,不能正在挖掘的時候,突然坍塌。
要想把這幾點做到,非得有專業(yè)人士不可。
不過,對眼下的城中而,卻不需要如此麻煩,因為他們打算挖掘的這條地道很短,從城墻內(nèi)側開始挖,只需要通過城墻,把洞口開到城墻外側就行。
這條計策是戲志才想出的,荀貞把挖掘的任務交給了他,令馮鞏、高素兩人配合。
連著這么多天,黃巾軍每次攻城之時,戲志才都在城頭觀戰(zhàn),對黃巾軍的排兵布陣,通常他們何處人多、何處人少已經(jīng)做到心中有數(shù),昨晚他又細細觀察了一夜,對城外的地形也了如指掌,早就選好了三處最適合挖掘地道的位置。
他接了荀貞的命令后,把數(shù)百民夫分成三隊,馮鞏、高素以及他自己分別各帶一隊,同時開工。
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黃巾軍的望樓乃是倉促搭建而成的,不夠高,且離城較遠,從望樓上至多能看到城中,看不到城墻內(nèi)側的活動。因此,盡管天色已明,荀貞、戲志才等人卻也不怕波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行動。
戲志才、馮鞏、高素帶著幾百人在城下熱火朝天地挖土。荀貞、文聘、荀攸、許仲、江禽、程偃、小任、劉鄧諸人立在城上,迎著晨風,借著亮起來的天光俯視黃巾軍的營地。
荀貞遙指前方數(shù)里外黃巾軍的那兩座望樓,對文聘、許仲等人說道:“仲業(yè)、君卿,日后若有機會行軍打仗,你們要切記:望樓一定要搭建得足夠高。望樓者,眺望之樓也。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貽’。之所以搭建望樓,就是為了能看清城中的虛實,就是為了能夠‘知彼’。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就比如眼下,咱們在城中挖掘地道,城外卻茫然不知,那搭建望樓還有何意義?”
文聘、許仲等人點頭應是。
守城的這幾天,荀貞學到了很多東西。他以前只看過一些兵書,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通過這次守城,也幸虧他的對手是波才,同樣沒有經(jīng)驗,他這才有了機會把以前看到的內(nèi)容學以致用。
文聘、許仲等人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們是從荀貞身上學到的,比如“打仗就是爭奪戰(zhàn)場主動權”,誰能獲得主動權,誰就占據(jù)了戰(zhàn)場的主動,可進可退,可攻可守;又比如在敵人夜晚騷擾時,可以反客為主、主動出擊,并同時把士卒分成兩班,輪番更替;又比如在作戰(zhàn)時,不能把全部的兵力盡數(shù)投上,一定要留下一支后備隊,以應付突發(fā)狀況;又比如在危急之時,主將要敢於進攻,要身先士卒,在戰(zhàn)后,要撫恤士卒,與士卒同甘共苦,等等等等。
程偃甕聲甕氣地問道:“若要看清城中虛實,望樓至少需得高達數(shù)丈。如此之高,不止需要木料,并且也需要匠人,如果木料不夠,又或者沒有匠人,不會搭建,該怎么辦?”
作為守城的一方,在敵人來前,有經(jīng)驗的將領常會把城外的樹木砍光,一是避免敵人就地取材,二來也是為了避免樹木遮擋城中的視線。
荀貞曾看過《墨子》城守諸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