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小館子位于太平區(qū)一個幽靜的巷子里,隨著城市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人們離開了那些寧靜的、種滿了梧桐的院落,也把沈家這種看起來“不洋氣”的小店忘在了腦后。只有那些愛吃、會吃、知道如何吃的食客們,還把沈家的餃子館當(dāng)做他們必須常來品嘗的美味寶藏。
這次沈家的小丫頭大鬧了冒充他們家餃子的招財大酒樓,無意間竟然再次在這個城市里掀起了話題,那些曾經(jīng)喜歡過沈家小店但是離開的人們在聽說了“胭脂虎”的故事之后,很多都回到了這里,他們想要品嘗一下記憶中的美味,順便圍觀一下傳中勇猛無敵的沈家小姑娘。
一時之間,沈家餃子館的生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人們起初是好奇,然后被這家餃子店里各種美味的餃子吸引到欲罷不能,就連裴板凳做的各種小菜都成了搶手貨。
也有幾家酒樓終于下定決心把他們手上的好苗子送到這里來當(dāng)學(xué)徒,學(xué)這家人的手藝,也學(xué)這家人的性子。
還有當(dāng)時在場的游客,他們對沈何夕和她的餃子念念不忘,干脆改變了行程專門來沈家嘗嘗正宗的海鮮水餃。
于是沈家的小館子又多了一堆來自外地的死忠粉,在他們對這趟旅行的記憶中,這家小小的不起眼的小館子里,有他們對這座城市另一個角度的直觀感受——用兩個字概括,叫“鮮活”。
過了沒多久,沈何夕就從往來的食客口中知道,招財大酒樓的衛(wèi)老板急急忙忙地出手了自己手里的飯店,帶著他的人離開了這座城市。
接手的人似乎要對酒樓進行全方位的裝修,各種架子鋪排地很齊整,大有大干一番的架勢。
聽見這個消息,女孩兒算是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衛(wèi)老板的腦子還算清楚,沒有因為一時的怒火而采取什么玉石俱焚的手段。至于誰接受了那個位置極好的酒樓,沈何夕并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沈抱石有點壞,他明知道最近店里忙到讓人喘不過氣來,還非讓沈何朝繼續(xù)休息。
理由簡直稱得上冠冕堂皇:“養(yǎng)好身體,好去治病?!?
就連沈抱云都覺得小夕最近的工作太辛苦,偏偏沈抱石這老頭還很淡定地說:
“我孫女的本事我清楚,別說就這點活,再多一倍她也應(yīng)付的過來。”
你清楚你孫女的本事,怎么連她怎么學(xué)的廚藝都不知道?沈抱云默默腹誹著,全然忘了他也把他孫子遺落在沈家后廚不管不問的“英勇事跡”。
沈何朝就在這種對妹妹的心疼和隱隱的興奮中去醫(yī)院做了全方位的檢查。
醫(yī)生的檢查結(jié)果是他確實有失語癥病史,但是這種病是有一定自愈性的,現(xiàn)在的沈何朝從各項檢查來看應(yīng)該在生理上沒用問題。
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一家人都有一點傻眼了。
“很多病人在啞了之后會有發(fā)聲的欲望,但是這位患者……”的聲帶完全沒用一絲鍛煉過的痕跡。
“也許是心理問題更重于生理方面的,如果他愿意嘗試發(fā)聲,可能……當(dāng)然我不是心理專業(yè)的醫(yī)生,只能說從我的檢查來看,這位患者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了。”
那天晚上的沈家后院很熱鬧,沈何夕追著他哥到處跑,三個老頭都不攔著。
猛地從后面撲在她哥哥的身上,女孩兒抱著她的哥哥嚎啕大哭。
月亮悄悄地圓缺,世事無常地變遷,也有變壞,也有變好,沈何夕用盡自己一切的努力讓這一切變好,在抱住她哥哥的那一刻,她恍然明白了。
并非自己的今生過得有多好,而是她的上輩子過得太糟,太糟。
他哥哥看著她,滿含歉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如果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哥哥為什么會“啞”,她就太傻了。
兄妹兩個人把這件事藏在了心底,就像他當(dāng)初會啞掉的原因一樣,成了兩個人一起對他們母親保持緘默的秘密。
時間一步不歇地往前走,如果說這個夏天的前一半是種種的相聚,那后一半就是一次次的離別。
先是成子與文河這兩個沈何朝第一次帶出來的學(xué)徒即將離開,盡管他們一次次地延后了自己的行程,分別終究還是到來了。
成子與文河要給沈何朝磕頭,那個俊秀的年輕人躲避不及,生生受了兩人的拜禮。
在沈家后廚房的三年里,他們自認(rèn)學(xué)得太多,這個磕頭禮也表達不了他們心中的感激之情。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小川進入了沈家的后廚房,開始了他真正的學(xué)徒生涯,正川平次也從洗菜工榮升廚房幫工。
沈何夕看著文河離開沈家,想想他那個教給自己處理山貨的叔叔,輕輕搖了搖頭,她的廚藝雜陳百家,也不知道這個哥哥的徒弟有沒有看出來自己用了文家的技法。
第二批離開的是哈特一家,哈特先生的假期只有兩個禮拜,哈特夫人在臨走的時候終于能摸一摸她的大兒子的臉:
“其實我真的很想留下來照顧你,但是我已經(jīng)對不起你和小夕了,不能再對不起我另外的三個孩子。大朝,你是最讓我驕傲也最讓我愧疚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明年暑假,再帶著他們來玩吧。沈何朝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
我的嗓子在復(fù)健,也許明年,您能聽見我叫您一聲媽媽。
何勉韻紅了眼眶,還是沒有哭出來,在她的這個兒子面前,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立場去哭泣了。
可惜這個道理她也明白的太晚,所以現(xiàn)在只能和他的兒子相對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