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公主府
百里輕鴻坐在書房里,盯著攤開在跟前的卷宗出神。門外傳來一聲輕響,百里輕鴻猛然抬頭就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百里淵站在門口望著自己的父親,神色有些復(fù)雜。百里輕鴻眼眸微閃,隨手合上了卷宗問道:“淵兒,什么事?”百里淵看了看他,微微蹙眉道:“父親,母親和弟弟……”
百里輕鴻皺眉,沉聲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百里淵聞眉頭縮得更緊了幾分,原本稚氣未脫的少年面目卻帶著幾分成年人的老成和擔憂。
“父親,弟弟才剛出生,你應(yīng)該去看看弟弟和母親。”百里淵沉聲道。
百里輕鴻抬眼看著他,淡然道:“你覺得,你母親現(xiàn)在很想見到我嗎?”百里淵默然,他比尋常孩子要早熟的多,但是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理解的。譬如說,他就不明白之前那么多年,父親和母親的關(guān)系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在人前卻一直表現(xiàn)出一副鶼鰈情深的模樣,為什么現(xiàn)在就變成這樣了。又比如,從前母親總是一心為了父親,一心念著想著的也是父親,現(xiàn)在為什么就變得仿佛陌路了。自然,他更明白的是,這些年一直在隱忍著的父親,為什么突然不肯再忍耐半分了。
只有一件事是他清楚的明白的。那就是…他的家即將變得支離破碎,他一直試圖做一些什么來挽救這一切,但事實上其實什么也做不了。
對于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沒有什么比自己的家即將破碎更大的事情了。
百里輕鴻望著眼前力圖鎮(zhèn)定,眼底卻依然難掩驚慌。百里輕鴻輕嘆了口氣,道:“淵兒,我送你離開上京?!卑倮餃Y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望著百里輕鴻道:“父…父親?!”百里輕鴻道:“離開上京,會有人照顧你地。”百里淵連連搖頭道:“不!父親,我不離開!”
“為何?”
“我要和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妹妹在一起!”百里淵道,看著百里輕鴻猶豫了一下又低聲道:“我是哥哥,要保護弟弟妹妹?!卑倮镙p鴻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應(yīng)該看得出來他們對你的態(tài)度?!卑倮餃Y有些驚愕地望著父親,他確實是個聰明的孩子,自然明白父親說這話的意思。父親不希望他和弟妹太過親近?;蛟S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只是他從前沒有注意到過。因為一直以來,弟弟妹妹對他的態(tài)度其實父母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都從未對此發(fā)表過什么意見?;蛟S從一開始,父親就比希望他和弟弟妹妹地關(guān)系太過親近。
百里淵有些茫然,“父親……”
百里輕鴻朝著兒子招了招手,百里淵走到父親身邊站定,“父親?”
百里輕鴻嘆了口氣,道:“最近上京很危險…你先離開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我便接你回來?!?
“我不,父親我……”百里淵的話音未落,卻見百里輕鴻突然朝他伸出了手。百里淵只覺得頸后一痛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百里輕鴻伸手接住了昏倒的兒子,垂眸沉默了片刻方才沉聲道:“來人?!?
“公子。”一個穿著公主府侍衛(wèi)服飾的男子悄然走了進來,恭敬地道。
百里輕鴻問道:“找的人找到了么?”
男子點頭,看了一眼被百里輕鴻抱在懷里的孩子道:“找到了,公子請放心。那孩子跟小公子至少有七成像?!?
“夠了?!卑倮镙p鴻道:“今天就送他離開上京?!?
男子問道:“公子打算將小公子送到……”
百里輕鴻垂眸,“送到江南,交給二弟吧?!?
“這……”男子有些遲疑,百里家僅剩的兩位公子,云翼不用說對公子恨之入骨,如今更是跟著靖北軍在軍中,根本沒法照顧孩子。二公子云煦在天啟雖然太平,卻也只怕不愿意撫養(yǎng)小公子吧。百里輕鴻道:“無妨,送他過去吧。二弟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的,只有送到他手里,我才能放心?!?
見百里輕鴻心意已決,男子也不再說什么。走過去一把將百里淵抱起,恭聲道:“屬下遵命,公子保重?!?
百里輕鴻點點頭道:“將他送到之后,你也不用回來了。就留在天啟保護淵兒吧?!?
“是,屬下告退。”
百里輕鴻神色淡漠地目送男子抱著百里淵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沉聲道:“來人!”
片刻后,兩個侍從走了進來,“駙馬?!?
百里輕鴻淡淡道:“大公子出不遜不服管教。禁足半月,發(fā)他抄寫經(jīng)書為公主祈福。除了送飯菜的人,任何人不得探視。”
侍從有些不解,不由得側(cè)首對視了一眼。只是回頭一對上百里輕鴻冷峻的眼神卻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咽了下去,連忙低頭應(yīng)是。大公子在府中本就不受重視,就算是公主好好地只怕也未必會替他求情。更何況如今公主躺在床上連起身都難,誰還敢去替他說話?
另一邊的寢房里,拓跋明珠躺在床上形如枯槁骨瘦如柴。原本大小適中的眼睛如今看起來竟然大的讓人有些心驚膽戰(zhàn)。整個人的膚色都泛著一種不正常的青白之色,驟然一眼看過去,就仿佛一具橫呈在床上的尸體。床邊不遠處地搖籃里,一個小小的嬰兒正安靜的睡著。這孩子才剛剛出身,還有些皺巴巴的仿佛是一個長不大的小老頭。這并不是一個好看的孩子。一邊侍候這的侍女看看孩子的容顏有些難受地側(cè)開了臉,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過兩天張開了就好了。
拓跋明珠慢慢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寢房里一片安靜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公主,您醒了?”一個侍女連忙上前,“奴婢扶您起來?”
只是一個起身的動作,拓跋明珠就有些氣喘吁吁了??戳艘谎鄄贿h處搖籃中依然睡著的孩子,眼底閃過了一絲嫌棄問道:“駙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