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肖嫣兒分開的楚凌并沒有去博寧王府或別的什么地方而是直接去了惠和郡主府。
惠和郡主已經(jīng)將近六十了,是一個看起來很嚴(yán)肅端莊的老太太。她早年喪夫獨自一人將獨子撫養(yǎng)長大。但是因為她的性子跟兒子也并不親近,倒是對嫡孫十分寵愛。為了嫡孫樣樣都要最好的,只是三年前楊家小姐的出逃讓惠和郡主大受打擊,性子變得更加生人勿進(jìn)了。最后終究還是給孫兒重新選了一個家世門第都相匹配的姑娘作罷,只是惠和郡主府對楊家卻是十分的看不順眼了。
楚凌這幾年與這位郡主也沒有什么交情,不過永嘉帝對這位郡主倒是十分照顧。楚凌覺得她大概有些明白自己父皇的心思?;莺涂ぶ麟m然性格不討喜,但是比起那些各種給他添堵的朝臣和皇親來說卻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惠和郡主脾氣再大也不至于當(dāng)著皇帝的面發(fā)作,反正也麻煩不到永嘉帝身上。
楚凌進(jìn)去的時候惠和郡主正在佛堂里誦經(jīng),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楚凌竟然也不覺得意外,只是道:“都說公主膽識非凡,看來果然不是虛?!?
楚凌笑道:“郡主謬贊了,冒昧來訪打擾了郡主清靜還請郡主見諒?!被莺涂ぶ髡酒鹕韥?,有些奇怪地打量著楚凌好一會兒方才道:“你就不怕這是一個引你來自投羅網(wǎng)的陷阱么?”
楚凌聳聳肩道:“有什么是我和父皇給不了郡主而南康郡王能給的么?”
惠和郡主沉默了半晌,方才道:“你說得對。”
然后又冷笑一聲道:“南康郡王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不知道遠(yuǎn)著幾千里的旁支遠(yuǎn)親,仗著祖上識趣傳了個郡王的爵位,也敢肖想皇位。還一副對本郡主恭敬有禮的模樣,裝模作樣說要厚待皇室宗親。我呸!他裝了十幾年如今竟然跟貊族人合作,好不容易出頭了會厚待我們這些皇室宗親?當(dāng)本郡主傻么?”
楚凌微微挑眉,有些驚訝地看著惠和郡主,“郡主和南康郡王有過節(jié)?”都說郡主性子冷傲,現(xiàn)在看著怎么像是個暴脾氣啊。
惠和郡主冷聲道:“與貊族人有親的人,都與本郡主有過節(jié)?!背椟c點頭,她記得惠和郡主原本有一個弟弟當(dāng)年是死在了貊族人的手中的。惠和郡主引著楚凌走進(jìn)了另一邊的花廳坐下,方才看著楚凌道:“老身倒是沒有想到,公主會這么快找來?!背栊Φ溃骸跋惹斑€要多謝郡主費心送霓裳出城呢,若非如此只怕我們得到消息還要晚上一些時候?!?
“玉家那個丫頭啊,沒什么…我與她祖母也有幾分交情,總不能當(dāng)真見死不救?!被莺涂ぶ鞯溃骸叭缃裾麄€皇宮都在南康郡王手里,不是公主有什么打算?”楚凌看向惠和郡主道:“今日冒昧來訪,本就是有事要請郡主幫忙。還望郡主能夠出手相助。”
惠和郡主點點頭道:“你說說看。”
楚凌道:“聽說南康郡王的王妃和女兒也在平京城中?”惠和郡主蹙眉道:“公主想要用他的妻女要挾他?這只怕是不成,南康郡王既然有此狼子野心又怎么會為了妻女放棄?以他的性子只怕就算公主當(dāng)著他的面殺了他的妻女,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背栊Φ溃骸翱ぶ鞫鄳]了,我并沒有這個意思?!被莺涂ぶ鞑唤?,“那公主是什么意思?”
楚凌道:“郡主不覺得奇怪么?如今局勢未定南康郡王為什么要將王妃和女兒一起帶到京城來?他是篤定了自己十拿九穩(wěn)一定能登上皇位,想要妻子女兒一起共襄盛舉?還是有什么別的用處?”
“這……”惠和郡主皺眉,她當(dāng)然不會覺得是第一個,“或許是為了拉攏各家女眷?”這個時候就帶著妻女入京確實有些奇怪,但是也說不定南康郡王就是喜歡帶著妻子在身邊呢。
“那南康王妃有出面拉攏平京的女眷么?”楚凌問道。
惠和郡主沉默不語,如今平京的權(quán)貴們?nèi)诵幕袒倘诉€有心情出門應(yīng)酬?
楚凌淺笑道:“我希望郡主能幫我在南康王妃面前遞給消息,就說…南康郡王有意與北晉聯(lián)姻,想要將郡主嫁給北晉大皇子。當(dāng)然,如果能夠完全不著痕跡地讓王妃知道這個消息就更好了?!?
“貊族大皇子?公主哪里來的消息?”拓跋梁的兩個弟子幾年前一死一傷即便是遠(yuǎn)在平京的他們也是知道的。楚凌淺笑道:“這個么…隨便說說的。不過南康郡王這個時候?qū)⑵拮訋肀懔T了,還將一個剛剛及笄的姑娘待在身邊,總不至于真的是為了讓姑娘家長長見識吧?我說他是想要與貊族大皇子和親已經(jīng)是比較客氣的說話了。郡主覺得呢?”
惠和郡主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公主這樣做有什么意義?是想要離間南康郡王和王妃夫妻么?南康王妃可沒有公主這么大的本事,就算是南康郡王想要將女兒送人,她也沒有法子?!背璧溃骸岸颊f為母則強,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之喜呢。就算沒有…咱們也不吃虧啊。不過還請郡主小心行事,莫要危及自己安危。”
惠和郡主輕哼一聲道:“公主的要求,老身知道了。這平京皇城…老身畢竟住了快二十年了,大事情替公主辦不了,辦點小事卻還是不難的?!?
楚凌儼然一笑,“那就多謝郡主了?!?
第二天清晨,還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南康郡王突然收到了一個令他十分震驚的消息,“啟稟王爺,神佑公主回京了!”
南康郡王猛然從床上翻身而起,怒道:“不是說了么?見到神佑公主立刻殺無赦!”
跪倒在跟前的男子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地道:“可是王爺…公主、公主是擺齊了依仗,帶著人馬大搖大擺地直接進(jìn)城的。”那可是神佑公主,難道要他們當(dāng)家刺殺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么?更不用說,公主身邊還有神佑軍護(hù)駕,能不能殺得了還不好說。南康郡王臉色微沉,“神佑公主帶了多少兵馬入城?”
男子道:“不到一千?!?
不到一千…聽起來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至少皇城里沒有哪家府邸的守衛(wèi)能有這么多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本就不能對神佑公主來硬的。
“傳旨…將神佑公主拿下!押入宮中來見本王?!蹦峡悼ね醭谅暤?。
男子道:“王爺,神佑公主一進(jìn)城就直接回了公主府。另外…還派人遞了折子說稍后會進(jìn)宮給陛下請安?!蹦峡悼ね鯖]好氣地道:“那又如何,立刻派人傳旨,奪了她公主之位,收回所有兵馬,即刻押解入宮。既然她自己不知道死活自投羅網(wǎng),就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是,王爺!”見南康郡王心意已決,男子也不敢再說什么連忙恭聲告退了。
另一邊,阿忽魯和田亦軒等人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聽到消息大廳里有片刻的沉默,好一會兒阿忽魯方才有些不可思議的道:“這位…神佑公主,竟然是如此莽撞的人么?”阿忽魯在上京的時候是見過楚凌的,但是那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拓跋興業(yè)親傳弟子的身份以及高強的武功身手上,所以對楚凌本人如何其實并不了解。后來神佑公主的身份暴露,以及最近又查出了靖北軍和楚凌的關(guān)系,在阿忽魯?shù)难壑猩裼庸鞅囟ㄊ莻€相當(dāng)狡猾的人。但是現(xiàn)在…這樣呆著區(qū)區(qū)不到一千兵馬就急急忙忙的回京,真的是神佑公主么?還是說,他們將神佑公主想得太過厲害了?
田亦軒也不由得蹙眉道:“大人還是慎重一些的好,以下官對神佑公主的了解,她絕對不是沖動行事的人?!?
“那么田大人怎么看?”阿忽魯問道。
田亦軒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或許,神佑公主手里有什么底牌?”
阿忽魯沉默不語,他們原本以為即便是神佑公主回來了,也必然會暗地里入城查探,在想辦法拉攏效忠于永嘉帝的人來反攻南康郡王。又或者等到大隊勤王的兵馬到來,直接攻城。卻沒有想到這位神佑公主竟然就這么慢直接帶著人回來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她只是單純的出門了一趟現(xiàn)在正好回來一般。
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忽魯不會輕視楚凌,北晉在這個女人手中丟過臉付出過的代價都已經(jīng)足夠了。但他不知道,有時候過于重視對手也并不是什么好事。過于高估對手的實力,就容易讓自己行事的時候變得猶猶豫豫畏縮不前。
田亦軒道:“說到底,這也是天啟人自己的事情。大人,不如咱們暫且先等等,看看神佑公主和南康郡王打算如何出招?”
阿忽魯微微瞇眼,想了想還是點頭道:“田大人說得不錯,就按你的意思先看看南康郡王打算怎么辦吧?!?
如今最害怕也最忌憚神佑公主的人絕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