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怎么樣,滄云城里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又平靜。熱鬧的是整個滄云城的大街小巷來來往往地百姓們,平靜的是他們的心和臉上的神色。似乎不管外面打得多厲害,他們都相信滄云城自己一方會勝利的。因為滄云城十幾年來一直就是這么過的,而滄云軍上下也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真正會擔心的,大約也只有那些家中有兄弟子侄在軍中的人了吧。畢竟這幾天,戰(zhàn)場上確實是死了不少人。不過這些年過去,人們或許對這件事也習慣了。所以城里的人們也看不出來如何的焦急懼怕或者擔憂。
早上,太陽剛剛升起來楚凌就從城主府走了出去,穿過了長長的街道一路往城門的方向走去。城中的普通百姓并不知道這位美麗的姑娘的到底是誰,看到她走過去便忍不住紛紛側(cè)目觀望。
登上城樓,往日里總是敞開的城門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緊緊地閉起,遠處來隱約能夠看到北晉兵馬的大營。見到她上來,負責巡視城樓的將領(lǐng)連忙走了過來,“夫人。”楚凌微微點頭問道:“怎么樣了?”將領(lǐng)恭聲道:“貊族人試探過幾次,不過看起來還沒有強攻的打算。只是…探子稟告,看到北晉大營附近漸漸有南軍在集結(jié),十分零散。拓跋胤似乎是在收攏前幾日潰散的南軍?!?
楚凌道:“收攏潰兵?看來拓跋胤也想到最近的援兵未必能夠靠得住?!?
將領(lǐng)有些擔心地道:“夫人,咱們要不要早做準備。若是等拓跋胤收攏了潰兵再來攻城,咱們……”
楚凌點了點頭道:“無妨,南軍軍心渙散,就算拓跋胤收回來一些也不堪大用。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小心防守著不要讓人有了可乘之機便是。辛苦了?!?
“夫人重了,這是末將分內(nèi)之事?!睂㈩I(lǐng)拱手道。
楚凌點點頭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將領(lǐng)這才拱手告退。
楚凌獨自一人站在城樓上遠眺,目光悠遠。距離第一次來到滄云城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四年多了,距離她當初在上京浣衣苑醒來,更是已經(jīng)……有七年了。時間真是在不知不覺的間仿佛就漸漸消失了一般。七年前,她定然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站在這滄云城的城樓上向外面遠眺,更不會想過自己會親自帶著兵馬與貊族人交戰(zhàn)。
抬手從頸邊扯出一條有些陳舊的紅線,紅線上面掛著兩個小巧的玉墜。楚凌不由的伸手握住了兩只玉墜,玉墜淡淡的暖意傳來,讓秋末清晨微亮的指尖也染上了幾分暖意。這幾年越來越忙,她其實已經(jīng)很少想起曾經(jīng)的事情了。這幾年過去,她也已經(jīng)漸漸的明了,除非青狐身在什么海外蠻荒之地,音信斷絕,否則她不可能找不到她。就算她找不到,青狐那性子也不可能真的就能耐得住寂寞找個地方混吃混喝等死了,早該跑出來興風作浪了才是。
或許…白狐本來就是騙她的。只是希望她懷著幾分希望遠離那個危險的地方罷了?話說回來,她當初到底是怎么被白狐說服了,相信她人真的可以穿梭于時空之間的?該不會是被人打壞了腦子吧?雖然她現(xiàn)在證明了好像白狐的理論確實可行,但是…有些頭疼的搖了搖頭,楚凌把玩著手中的玉墜半晌方才道:“算了,我還是勉強相信你吧?!?
來都來了,不相信還能回去不成?話說回來,如果她哪天醒過來發(fā)現(xiàn)這幾年地經(jīng)歷其實都只是一場夢的話,她一定要狠狠地揍白狐一頓,揍得她生活不能自理再也不能裝神棍騙人!
現(xiàn)在可不是莫名其妙傷春悲秋的時候。
也不知道,君無歡在西秦邊境到底順不順利。若是不能及時趕回來,他的大本營可就要被人給占了啊。
上京皇城
拓跋梁坐在御書房里,聽到侍衛(wèi)稟告百里輕鴻回來了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方才道:“這么快就回來了?”百里輕鴻回來的速度確實是超乎他預料的快。原本以為百里輕鴻這一趟來去十天的話,辦事至少也需要個十天半個月,一個月能回來就算是十分滿意的結(jié)果了。現(xiàn)在算來,連半個月都還不到拓跋梁就已經(jīng)回來了?
“駙馬好像沒有回府直接就進宮來了,只是模樣看著……不太好?!笔绦l(wèi)稟告道。
坐在一邊的素和明光微微挑眉道:“聽說陛下派昭國駙馬去辦一件大事去了?”
拓跋梁道:“狼主不是知道么?何必明知故問?!?
素和明光笑道:“不,在下只是有些好奇,百里駙馬到底會怎么做而已。現(xiàn)在看來,昭國駙馬也沒有讓陛下失望,事情是辦成了啊。恭喜陛下?!蓖匕狭旱溃骸肮Р还驳闹慌逻€要等他來了才能說。”
素和明光笑道:“昭國駙馬是聰明人,若是不能讓陛下滿意他又怎么會回來?”
拓跋梁不置可否思索了片刻,還是吩咐道:“請駙馬進來。”
不一會兒,百里輕鴻就跟著侍衛(wèi)走了進來。如果說離開京城的時候百里輕鴻還是一個衣冠楚楚神色冷肅的美男子的話,現(xiàn)在的百里輕鴻看起來就顯得格外狼狽了。他身上還穿著一身染血的衣服,看起來十分的狼狽。這樣的模樣入宮見駕,若是在天啟已經(jīng)夠的上御前失儀的罪名了。
他一只手里提著自己的佩劍,另一只手里卻提著一個布包著的四方的包袱。整個人都仿佛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忍不住蹙眉的血腥和腥臭味。這大概是一個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最狼狽不堪的模樣了。事實上,這么多年拓跋梁也只見過百里輕鴻兩次這么不顧儀表的模樣。
一次是當年守城被俘,被明王府麾下嚴刑拷打的時候,自然是顧不得什么儀態(tài)了。而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百里輕鴻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戰(zhàn)場上爬出來的,而且是那種連續(xù)打了十天半個月沒有停歇過的戰(zhàn)場。他身上還有不少傷,臉色已經(jīng)看不太出來了,眼神卻淡漠黯然。讓人覺得他可能下一刻就會直接倒下去了一般。
拓跋梁的目光落到了百里輕鴻手中提著的包袱上,同時素和明光的目光同樣也落在了包裹上,只不過他只停留了片刻,就轉(zhuǎn)到了百里輕鴻的臉上。似乎覺得百里輕鴻此時這張滿是血污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的模樣比原本俊美干凈的模樣更有趣更吸引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