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蔣雍才垂首道:“我…我站的位置看不太清楚,只是我出來的時候看到公主在水池邊,才以為是公主……”
“不對,我……”楚蝶衣有些不悅,立刻就想要出聲糾正卻被旁邊的安信王妃拉了一把。安信王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帶著幾分警告。這個楚蝶衣要干什么她不管,但是誰敢壞了她女兒的名聲,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今天的事,擺明了就是神佑公主故意的。誰讓你蠢,竟然讓個男人在這里蹲著?換個女人是會死么?
換個女人當(dāng)然不會死,但是楚蝶衣根本沒有想到楚凌一不合就踢人下水。原本只是想要套楚卿衣的話而已,套話作證自然是朝中官員的話更有說服力一些。她才剛到平京,根本左右不了王府那些郡主和平京的貴女。至于王府那些小丫頭,她們的話就算說了又有什么用處?有幾個人會信?
君無歡輕笑一聲道:“看來是個誤會,不過…即便是誤會,還請安信郡王給公主一個說法。否則,就算陛下不計較,本公子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否則,豈不是讓陛下懷疑,本公子無力保護(hù)公主?”
安信郡王的神色有些僵硬,卻還是點了點頭道:“長離公子盡管放心,本王明早就向陛下請罪。”
君無歡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道:“蔣大人呢?”
安信郡王咬牙,“本王會奏請陛下,剝奪蔣雍的官身?!?
這話一出,蔣雍身體不由一顫,臉色蒼白如紙。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眾賓客也不好再看熱鬧了。紛紛退了出去。
楚凌看了一眼君無歡,漫步走到楚蝶衣跟前笑吟吟地打量著她。
楚蝶衣咬牙道:“你還想怎么樣?”
楚凌輕聲笑道:“小寶貝兒,教你個乖。下次想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最好多找?guī)讉€人,最好是找那種一看就德高望重的老頭子。方才站在這里的要是上官成義那老頭,也就沒我什么事兒了。更何況,我一向是個尊老愛幼的,至少絕對不會把那老頭子踢下水?!迸滤啦簧蟻碚娴囊豢跉饩蛿嗔?。
“……”她要是請的動上官成義,還用楚卿衣這女人說?!
楚凌也并不打算跟她糾纏,說完這句轉(zhuǎn)身就走了。
君無歡等在一邊,也跟著轉(zhuǎn)身一起往外面走去。鬧出了這么一場,還休息什么?還不如出去玩兒呢。楚凌可不想被一群貴婦貴女用看怪物的目光盯著看。
“小寶貝兒,不是你那只松鼠的名字么?”君無歡問道,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滿。也不知道是對小松鼠的名字不滿,還是對楚凌叫楚蝶衣小寶貝兒不滿。
楚凌悠悠然道:“哦,我就隨口一叫,顯得我平易近人嘛?!?
“……”平易近人?神佑公主這是認(rèn)真的么?
桓毓和邵歸遠(yuǎn)等在后花園的出口處,看到兩人出來桓毓公子挑眉笑道:“公主威武啊?!?
楚凌對她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玉公子過獎了?!?
“……”虛偽!
邵歸遠(yuǎn)道:“公主怎么出來了?”
楚凌聳聳肩道:“閑著沒事,我就不去嚇唬那些嬌滴滴的貴夫人了。怎么,邵大人不歡迎?”
“不敢,公主請。”邵歸遠(yuǎn)連忙賠笑道,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位公主絕對不是外傳的那樣簡單粗暴的人物。若真是這樣一個人,君無歡也不可能看得上。邵歸遠(yuǎn)看了看四周,指著前方花圃邊長形的涼亭笑道:“咱們?nèi)ツ沁呑??!?
楚凌點了點頭,同意邵歸遠(yuǎn)的目光。
四面通透,地方也大,既不怕人偷聽,也不存在所謂的暗室授受的猜疑。
“邵大人請?!?
“不敢,公主請?!?
一行四人往涼亭邊上走去,身后不遠(yuǎn)處的門口幾個人正看著他們的背影直皺眉頭。
“黎大人,你看看…這就是當(dāng)朝公主!簡直是,不成體統(tǒng)啊!”一個中年男子眉頭緊鎖,一臉的痛心疾首。
御史中丞黎老大人的臉色同樣不好看,花白的眉毛皺成了一團(tuán),“我等確實應(yīng)該上書陛下,多請一些教養(yǎng)嬤嬤嚴(yán)格的教導(dǎo)公主了。襄國公夫人畢竟是個繼室,博寧王妃也是個和善的人,只怕也不敢對公主太過嚴(yán)厲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正是這話?!币粋€未婚女子,竟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混在幾個男人中間毫無避諱之意。這樣的公主…簡直丟盡了天啟皇室的臉面!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男子忍不住低聲道:“其實…就算神佑公主從小不在宮中長大,也是先皇后和靈犀公主親自養(yǎng)大的。該懂的忌諱也還是懂的,這位神佑公主……”
話雖然沒說完,意思卻是深沉。
這么毫無教養(yǎng)的女子,真的是公主嗎?
當(dāng)年的靈犀公主才剛剛及笄的年紀(jì),就已經(jīng)是端莊嫻靜,儀態(tài)舉止優(yōu)雅有度,從不會出一絲一毫的紕漏的。
眾人不由地對視了一眼,黎大人微微皺眉道:“那個蝶衣姑娘……”
他是看不上神佑公主,但是同樣也看不上楚蝶衣。雖然只是見過兩面,黎大人已經(jīng)看明白了那楚蝶衣的性格,說是公主還不如說是瘦馬。人前柔柔弱弱的模樣,連天啟許多人家的庶女都不如。但也別以為她真的就是個毫無心機的蠢貨,今天這事兒明眼人都知道是誰的手筆,只不過神佑公主技高一籌罷了。
黎大人長嘆了口氣,“陛下子嗣艱難…幸好是個公主,這若是皇子……”
見黎大人似乎對楚蝶衣不感興趣,那年輕人有些不甘卻也不再多說。有些事情說得多了就會讓人生疑了,看了一眼遠(yuǎn)處正坐在涼亭下說話的幾個人,這個神佑公主自己作死,也怪不得他們了!
“有人在偷看咱們?!睕鐾だ铮肛构涌恐优d致勃勃地道。
邵歸遠(yuǎn)側(cè)首看了一眼,桓毓公子方才看向的地方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
楚凌拖著下巴道:“看就看唄,本宮還能被那些人看死啊?!?
邵歸遠(yuǎn)勸道:“公主,天啟的文人對女子的清譽和規(guī)矩看得十分重,您這般隨意只怕會讓他們更加反感你?!?
楚凌道:“我也不靠討好他們活啊。況且,不管我怎么討好他們,他們都是看我不順眼的。除非我乖乖地躲在宮里哪兒都不去,什么都不做。等過兩年找個理由直接把我遠(yuǎn)遠(yuǎn)的嫁了,他們大概心里就舒服了?!?
“公主怎么會這么想?”邵歸遠(yuǎn)有些驚訝,他能感覺到這位公主殿下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那些文官打好關(guān)系,所以才那么囂張的今天得罪這個明天招惹那個。
楚凌輕笑一聲,笑吟吟地看著邵歸遠(yuǎn)道:“邵公子,如果有一天你跟你朋友一起出門,路上遇到強盜你為了保命丟下自己的朋友跑了。之后你功成名就錦衣玉食的過了許多年,你還想見你那個注定受了很多的苦楚甚至恥辱的朋友么?”
邵歸遠(yuǎn)怔住,楚凌輕嘆一聲道:“你看,你也不愿意對吧?因為這代表著恥辱的過往,拋下朋友獨自逃生的羞恥。其實就算不自己跑,你也做不了什么。說不定只是落得跟你朋友一樣的下場而已。而那些老頭子呢,我這個公主還有宗室貴婦們在北晉受苦,他們卻在南邊茍且偷生。如今看到我他們心里怎么會舒服?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他們當(dāng)然不想死了,那最好就希望我死在外面不回來了。”
邵歸遠(yuǎn)半晌沒有說話,良久方才嘆了口氣低聲道:“微臣慚愧?!?
楚凌擺擺手,笑瞇瞇地道:“開個玩笑罷了,邵公子這么認(rèn)真做什么?”
邵歸遠(yuǎn)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君無歡。
這位公主平時就是這么開玩笑的?
君無歡但笑不語,阿凌自然不管說什么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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