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務(wù)實仿佛聽不出這話中隱含的威脅,平靜地道:“為人臣者,于君前奏對,豈敢有所隱瞞?”
陳太后這時插了句話進來:“好啦,有話你就說吧,你是先帝簡拔于皇帝身邊的,建獻策是你的本職,哀家姐妹還能不讓你說話嗎?”
李太后微微捏緊了拳頭,卻終究不能反駁這句話,尤其是這句話出自陳太后之口,只能盯著高務(wù)實,目光陰冷。
高務(wù)實恍如未見,一本正經(jīng)地道:“外廷之失察,處罰多以冠帶閑住為主,但那是因為其所造成的影響有限,至少并不至于傷及國家根本。倘若造成的影響極其嚴重,譬如軍中之失察,亦謂之‘失機’,則上官即便臨陣斬將,亦是尋常處置,無人驚訝?!?
他說到此處,微微挑眉,語氣忽然沉肅下來,隱隱帶著殺氣:“如今日陳洪之所謂失察,依臣之見,其影響之惡劣尤勝于失機,豈是一‘冠帶閑住’便能處置的?臣以為,當(dāng)殺!”
當(dāng)殺!
李太后深吸一口氣,呵呵笑了起來,語氣森然:“當(dāng)殺?”
高務(wù)實點頭道:“當(dāng)殺。”
朱翊鈞見勢不妙,忙打岔道:“務(wù)實,你說陳洪之失察尤勝于失機,有何道理?”
陳太后也點頭道:“不錯,陳洪畢竟是先帝舊奴,若無十分理由,殺之恐怕……”
高務(wù)實朝他二人微微躬身,道:“軍中失機,摧鋒折銳,傷我將士,亡我百姓,故而上官可視情況決定是否斬將懲處。而陳洪之失察所以尤勝失機,則是因為其不僅使永寧長公主所配非宜,更是因為此奴蔑視天家!”
嗯?
這個說法,不僅朱翊鈞和陳太后聽得一愣,連李太后也有些錯愕。
陳洪這廝想必也就是收了梁家的黑錢,估計根本沒想到梁家敢推出一個癆病鬼做駙馬,所以也未曾仔細檢查,但……這無非是受賄失察,怎么就扯到蔑視天家了?
高務(wù)實見他們同時發(fā)愣,也不賣關(guān)子,徑直道:“二位太后、皇上,臣以為長公主大婚,絕非尋常小事。往小了說,事關(guān)皇上胞妹一生之幸福;往大了說,事關(guān)民間對天家之信賴,朝野對天家之尊重——如此大事,豈容輕忽?
然則陳洪身為司禮監(jiān)掌印,為中官數(shù)十年,熟知此情,卻竟然因為貪圖賄賂,對此掉以輕心,在遴選駙馬一事中,連最簡單的身體是否康健都沒能查驗。此老奴如此玩忽職守,陷天家于進退兩難之間……試問,他心中若對天家稍存敬畏,焉敢如此?”
朱翊鈞聽得心中大定,暗道:要論扣帽子,果然還得是‘筆桿子’厲害。
陳太后松了口氣,下意識朝李太后望去。
李太后正思索如何把陳洪從這么大一口鍋下面拉出來,冷不丁背后傳來幾個哭腔正在接近,轉(zhuǎn)頭一看,卻是幾位公主在苦著一張臉的潞王陪同下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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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因故回來遲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在12點前碼出來,需要早睡的朋友別等,不過哪怕碼到凌晨,這章還是會有的,也不影響明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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