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的娘田夫人是南府田的嫡女,和田大老爺、九姑太太是一母所生,在姐妹群中排行第四,田家那邊的子侄都稱唿她為四姑。
據(jù)李夏的介紹,田夫人茹楠知書達理。她表面上嚴肅,那卻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庶務。李山長幾乎一門心思都在書院和學生們身上,家里的事情都交給田夫人來打理了。
夏至點頭,心中暗暗尋思,這位田夫人肯定是女強人的類型了。田夫人要照管一家子的事務,因為身份的關系,恐怕很多族中的事務也得她來料理,如果是夏至穿越之前的那個年代,這無異于管理一個大中型的企業(yè)。
而且這企業(yè)還是家族企業(yè),家族企業(yè)可比那些正規(guī)的企業(yè)更難管理。
李夏讓她不要緊張,夏至就說自己不緊張。然而捫心自問,夏至還真有一點點緊張。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這對于夏至來說已經(jīng)很不尋常了。
因為李夏的關系,夏至不希望田夫人討厭自己。實際上,她希望田夫人能夠喜歡自己。
到好朋友家去玩,見到好朋友的爸爸媽媽什么的,她當然希望他們能夠喜歡自己。要不然,很可能會影響自己和好朋友的友誼呢。
“李夏,你~娘喜歡啥樣的人?”夏至要沒旁敲側(cè)擊,而是直接向李夏詢問,“我一會見了她,我就裝成那個樣子,也省得你~娘看我不順眼啥的,我是說萬一哈?!?
李夏有些無語,然后才笑著搖頭?!安挥?,十六,你就和平時一樣就行。你裝一回兩回行,你還能裝一輩子?。俊?
夏至也笑:“我又不跟你~娘一起過日子,就算以后來往的稍微多點兒,在她老人家跟前我就裝裝,又不是成天裝,那也不是啥難事。”
李夏扶額:“十六,你別裝,千萬別裝。該咋樣就咋樣,我娘,她不會看你不順眼的。她肯定喜歡你?!?
“那肯定多半也是看你的面子?!毕闹辆驼f,然后她又問李夏,“李夏,你~娘和九姑,是不是性格完全不一樣???”
李夏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不一樣?!?
“要是你~娘和九姑一個性情,那我肯定沒問題?!毕闹辆驼f,不過她也不能讓李夏換個娘是不是?!袄钕?,一會在你~娘跟前,你提點著我點兒?!?
李夏點頭,然后他又似笑非笑地看著夏至:“十六,上回見九姑的時候,你可沒這么多顧忌???”
“九姑說你姨,這可是你親娘啊。要是我和你~娘處不來,以后咱們相處也別扭不是。”夏至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就事論事的態(tài)度。
可李夏好像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的說辭。
“咱們是咱們。就算我娘真的……不像九姑那樣和你處的好,那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李夏立刻就說道。
夏至略微有些覺察到了李夏微妙的心情。她的目光流游移了一下,然后才點頭。
“十六,你現(xiàn)在不緊張了吧?”李夏就問。
“嗯,我不緊張了?!毕闹列χ卮?。
“我緊張了?!崩钕木驼f道。
“見的是你~娘,你有啥可緊張的?!毕闹链笮?。
他們就這么一路說說笑笑的到了李家的門口。兩人在車上并沒有談論田夫人的好惡,其實日常相處之中,李夏早已經(jīng)點點滴滴地跟夏至透露了不少。夏至聰明伶俐,都已經(jīng)記在心里了。
李家曾出過內(nèi)閣首府,因此這回鄉(xiāng)養(yǎng)老的府邸規(guī)制極高,名副其實是北鎮(zhèn)府第一的高門大戶。
馬車從正門走過,李夏特意找了個借口掀開車簾,讓夏至和小黑魚兒好好地觀賞了一番。然后,馬車就進了西角門,又走了好一會才到了二門前。
馬車在影壁前停下來,李夏先下了馬車,立刻就有服侍的人上前來給李夏行禮。李夏跟領頭的人說了兩句,這才將夏至和小黑魚兒扶下馬車來。
“我娘在西邊的小倒座廳,讓咱們直接上那兒去見她。”李夏告訴夏至。
李夏的家并不是一座宅子,而是一座大宅,還有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宅院聚集在一起的這么一個建筑群。
東城李的嫡枝差不多都住在這里了。
夏至就跟著李夏穿廊過院,往西路院子去。走到半路,李夏就把小黑魚兒給抱了起來,說是怕小黑魚兒走累了。
“我才不累。”小黑魚兒很酷地說道,但也沒有掙脫李夏,而是高高興興地坐在李夏懷里看景。
“等到地方,我就把你放下來?!崩钕母『隰~兒道。
小黑魚兒就笑著點頭。
因為跟著不少服侍的人,夏至不好像平時一樣跟李夏說話。不過她一路上十分留心,各處院落,即便是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雜草,碰見的服侍的人也都規(guī)規(guī)矩矩,安安靜靜的。
所謂見微知著,李夏的娘看來真是個能干人,將李家打理的非常好。
李夏說的小倒座廳是座極精致的三間房舍,帶卷棚。他們走到近前,就有丫頭上前來迎著說話,那邊又有丫頭進屋去稟報。
夏至就聽見里面一個清冷的聲音說了句什么,然后就有小丫頭打起簾子來,說請李夏帶人進去。
走到臺階上,李夏才將小黑魚兒放了下來,然后還十分自然順手地給小黑魚兒整理了一下衣帽。然后,他就和夏至一人牽著小黑魚兒一只手走進了屋子里。
他們?nèi)齻€人經(jīng)常如此,所以現(xiàn)在做出來也特別的自然。
不過左右服侍的丫頭媳婦們見了,臉上無不露出各種詫異的神色來。
夏至到了這,不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也比平時仔細不少。她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的異樣,不由得心中一動,不過最終她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來,依舊是這樣三個人一起進了屋。
繞過一架屏風,田夫人就坐在上首的短炕上。三個人已經(jīng)進了屋,不過田夫人并沒有立刻……抬起頭來,而是繼續(xù)看著手中一本什么冊子。
她將冊子看完了,才扔給下手站著的一個管事媳婦。
“……你回去核對過了再來給我。也是辦老了差事的人,這樣的錯可不該。念你是初犯,暫時記下了,若是再有一次,你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那管事的媳婦立刻就漲紅了臉,低頭哈腰地將冊子撿起來,又跟田夫人說了最近身體剛剛好……
田夫人就端起一邊桌上的茶盞來,面上并無絲毫情緒的波動。
可那管事媳婦似乎嚇壞了,也不敢在辯解,只說立刻下去核對修改,再不敢犯同樣的錯的話,然后就行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