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診蕭夢鴻的是上次的那位王醫(yī)生。檢查后診斷蕭夢鴻感染了最近正大面積爆發(fā)的一種流感,說這幾天醫(yī)院里已經(jīng)接診了不少和她類似的病例,但多發(fā)于體弱小兒或者老者,幾個送來遲的已經(jīng)發(fā)展成肺炎,而病情一旦轉(zhuǎn)成肺炎,就很是棘手了。
“顧先生,您太太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身體過于疲勞的話,免疫力下降,疾病也容易趁虛而入。我建議她入院治療并觀察兩天,等情況好轉(zhuǎn)后再回家比較放心。等回去后,也一定要注意休息?!?
蕭夢鴻頭昏昏沉沉,人也很難受。何況這種情況下,也輪不到她自己說好或不好了,很快就被安排住院。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醒來時,終于覺得人舒服了起來。王醫(yī)生正好來查房,蕭夢鴻躺在病床上,聽到顧長鈞仿佛就在病房門口,低聲在和王醫(yī)生說著話。
王醫(yī)生查房走后,顧長鈞隨后進來道:“我先回去一趟。晚些再來。你有事的話呼鈴叫護士。我已經(jīng)吩咐過了?!?
昨晚蕭夢鴻基本是在昏睡里度過的。但也知道顧長鈞在醫(yī)院里陪了自己一夜。下半夜只在一張臨時支起來的簡陋陪床上躺了一會兒。她心里原本就極是不安了,一種虧欠了別人不知該怎么還才好的負疚感。剛才聽到他和王醫(yī)生在病房門外低聲說話時,心里就在盤算等下怎么請他不必再繼續(xù)留這里了。聽他說還要過來,急忙坐了起來道:“昨天非常感謝你的幫助,還叫你一晚上沒休息好。我很是過意不去。你真的不必再過來了。我已經(jīng)好了許多?!?
顧長鈞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表情。
事實上,從昨天他送她進醫(yī)院后,他對著她時,臉色一直就不大好。仿佛是看在了她生病了的份上才忍住沒有出責備她的樣子。
蕭夢鴻自己自然也是不想生病的。
上輩子時,她的體格一直很好,精力也旺,隨便熬夜熬個一兩晚是家常便飯。沒想到后來死于毫無跡象的突發(fā)心臟病。
現(xiàn)在的這具身體,說實話,她自己也知道遠不如從前,有些偏于嬌弱。加上上輩子那種死法的教訓,現(xiàn)在雖然有時睡的也晚,但從沒有再像從前那樣熬通宵夜。
前天晚上只是個例外。
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個例外,人就病了,還正好被顧長鈞給撞上了。估計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生病那幾天發(fā)生的事。搞的蕭夢鴻現(xiàn)在看到他就有點心理負擔,仿佛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
“你還是多考慮下以后是否不必這么拼著做事,保重好你自己的身體吧!”
他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
顧長鈞昨晚只打了個電話回家,簡單交代了聲不歸就掛了。顧太太這會兒正在樓下坐想著心事,忽然看見兒子回來了,朝自己打聲招呼就快步往樓上去,急忙問昨晚去向。
顧長鈞道:“她生病,我送她去了醫(yī)院。”
顧太太心里就明白過來了。兒子一定是在醫(yī)院也作陪了一夜。說不定一晚上都沒睡覺。心疼之余,心里也微微泛出了一絲酸意,哼了聲,道:“哪天我這個當媽的要是生了病,你能有這么一半用心對我,我就念佛了。”
顧長鈞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顧太太,笑了起來,轉(zhuǎn)身下了樓梯來到顧太太邊上道:“媽,你是后悔生養(yǎng)了我這么一個不孝的兒子?”
顧太太白了兒子一眼,拂了拂手:“算了算了,后悔也沒用。你先去換衣服吧。累的話去睡一覺。不睡的話,下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不過曠了一夜而已,于年輕力健的顧長鈞而,并不算什么,他便點頭道:“那我先去換衣服。等下下來找您?!?
顧太太點了點頭,目送兒子再次返身上了樓梯,見他上了一半,忽然又停下,轉(zhuǎn)頭道:“媽,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心里有數(shù)。但她是我的太太。你要是也能像對我一樣地對她,那我就更感激您了?!?
顧太太一愣,望著兒子一時說不出話。
顧長鈞沖顧太太一笑,轉(zhuǎn)頭快步上了樓。
……
顧長鈞回房間沖了個澡,換了身衣物后下來,見顧太太還坐在那里,走過去坐到側(cè)旁,隨手拿起幾上果盤里的一個蘋果,用水果刀熟練地削起了皮。
顧太太道:“剛才你說德音生病你送她去了醫(yī)院?怎么樣了”
“傷風。已經(jīng)好多了。王醫(yī)生說很快就能出院?;貋碜⒁庑菹⒕托??!?
顧太太點了點頭:“醫(yī)院里的伙食恐怕難以下咽。我叫王媽準備些清淡飲食,你要是還去的話,順帶給她送去吧?!?
顧長鈞停下來,抬眼看了眼顧太太。
“怎么了,你這么看我?”
“沒什么。”顧長鈞笑了起來,低頭繼續(xù)削著蘋果,“謝謝媽?!?
“算了!你剛不是還說我對她不好嗎?我要不趕緊討好點她,以后說不定連你這個兒子都沒了。我可真沒想到,我替兒子娶了兒媳婦,做人家的婆婆,做到最后,還要靠討好兒媳婦才能換一聲兒子說我好!”
顧長鈞只是笑而不語,將手里那只削好的蘋果遞給顧太太:“媽,你吃水果?!?
顧太太哼了聲:“誰要你假意討好!我不吃!”
顧長鈞便叫珊瑚拿來一只小平碟,將剛削了皮的蘋果在碟里切成大小相等的整齊塊,細心地挖出果核,最后拿了枚銀果叉,叉了一塊,遞到了顧太太的面前。
顧太太望著兒子,終于接過來吃了。
顧長鈞擦了手,靠在沙發(fā)上問:“媽,剛才說找我說話,什么話?”
顧太太放下叉子。
“這事我之前也跟你提過的,只是你就是不肯好好跟我說。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我說,你跟德音既然沒離婚,別管我喜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她現(xiàn)在一個人這樣在外住著,就不像話!我起先還以為住段時間也就好了。如今一晃眼都過去幾個月了,她到底什么時候搬回來?時間長了,要是被人知道,難免又是閑話!”
顧長鈞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