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回程
不知什么時候,大灌頂光真已經(jīng)停止,不知是那半成居士念得累了,還是下定決心,準(zhǔn)備直接沖進(jìn)來打探情況。
李珣并不關(guān)心這個,他正在揣摩天芷上人此時的心態(tài),考慮著這一個毫不顧身惜命的女人,會對正道宗門與散修盟會的沖突,起到一個怎樣的關(guān)鍵作用。
正想著,手上一輕,那本已經(jīng)殘缺的《血神子》,卻已被水蝶蘭劈手奪了過去。
李珣一愣,便啞然笑道:這種斷簡殘篇要來干什么?如果妳真對這個感興趣,我給妳全本的好了!
真的?水蝶蘭很是置疑李珣的態(tài)度:剛剛給天芷時,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她畢竟也是宗師一級的妖魔,才說了一句,忽的便明白過來,當(dāng)下立時將手上的冊子翻了個遍,末了,才看著李珣,似諷似贊地說了一句:真夠黑的!
天芷也沒提出異議不是?
被水蝶蘭這么一打岔,李珣倒想起其它的事來。
他拿出剛剛傳至的飛魂敕令,一邊查看,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人家的修為不比妳差到哪兒去,我估摸著,她也有些感覺,只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做這種決斷之事,她認(rèn)第一,恐怕沒人敢認(rèn)……咦?
看到敕令中的內(nèi)容,他怔了一下:十二初一,趕至鬼門湖繳令……冥火閻羅?
看到是飛魂敕令,李珣本還以為是閻夫人,畢竟宗門之內(nèi)只有閻夫人這么看得起他??涩F(xiàn)在,那個一向不慍不火又深不可測的病癆鬼,竟然也來這套?
對一個尋常的宗門弟子來說,這簡直就是天降的恩寵,指不定便是宗主對他的看重與栽培。
可是李珣卻深知,天下從沒有白吃的干飯,尤其是冥火閻羅這樣,以重病垂死之身,仍穩(wěn)穩(wěn)掌控著宗門大勢的梟雄人物,更不會無緣無故地便向他示好。
病癆鬼出招了?李珣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
他一邊思考,一邊將敕令隨手捏碎。
這個時候,水蝶蘭吹了聲口哨,李珣順著她的目光向南方天空中看去,正好見到一道黯沉的劍光搖搖晃晃地墜下。
這只是一個片斷而已,接下來,在短短的半刻鐘內(nèi),只在南方這一個方向,便有十余道劍光、遁光或墜落,或逃逸,好是熱鬧。
看劍光、遁光的純度,以及隱隱傳來的紛亂的元氣波動,這顯然不是天芷那個級數(shù)的對戰(zhàn),而是幾十、上百個修為參差不齊的修士的亂戰(zhàn)。
再注意一下,發(fā)生的也不只是南方,四面都有,甚至有些劍光還在向他們所立之處飛來。
正道宗門攻上夜摩天?
這荒唐的念頭只是一閃,便被李珣徹底抹消。
那么就是盟會內(nèi)部的亂戰(zhàn)了。鯤鵬和三頭蛟怪已經(jīng)敗退,偏偏又傷而未死,以他們對內(nèi)部一些妖魔的影響力,古音她們想要兵不血刃,一舉壓下盟會的矛盾,已無可能。這就是說,眼下這是……
真正的內(nèi)訌!再簡單點說,就是大清洗!
以雷霆手段,在鯤鵬老妖和三頭蛟怪逃脫的空檔,趁反對力量群龍無首,一舉將所有不穩(wěn)定份子清除干凈,即使造成分裂,也要保住大頭。這是最理智的作法,也是最無奈之舉。
李珣想著這些,只覺得心懷大暢。
數(shù)十年來,他總想著給古音等人使絆子,卻找不到機(jī)會,沒想到眼下機(jī)緣巧合,借著鯤鵬老妖與天芷上人的東風(fēng),只是讓陰散人露了下臉面,便輕輕松松造成這種結(jié)果,正是四兩撥千斤!
從今日起,往昔散修盟會他們動轍三、五位絕頂高手齊出的盛況,將再不復(fù)見!
哈哈一笑,他此時已無比清楚:無論是怎樣巨大的勢力,從內(nèi)部攻破它,總比從外邊強(qiáng)突來得容易,所謂分而化之,便是如此。
先前他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沒有這么做,是因為找不到其中分化的關(guān)鍵,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能耐,敲開那微弱的縫隙。
而如今又是不同。
鯤鵬老妖重傷而退,并不代表著此時的散修盟會又是鐵板一塊。
像甲道人、冰妖娘這樣的一方霸主,此時卻要聽著古音一個外人的吩咐,他們心中又豈會沒有心結(jié)?
若是古志玄還在世,他趁人之危,納妖鳳為妾……當(dāng)然,說不定連青鸞都不放過,兩個心高氣傲的大妖魔,就沒有一點兒怨恨?
便是古音、妖鳳之間,不也因為自己而意見相左嗎?
想著這種種可以施為的空檔,李珣激動得渾身發(fā)抖,好不容易才在水蝶蘭看瘋子一樣的眼神下恢復(fù)過來。
此時,數(shù)里之外的天空中,已經(jīng)有了幾個激斗的修士。
他拍拍巴掌,用這響聲讓自己徹底恢復(fù)了平靜:在這待著也沒意思了,我正好有事要回宗門一趟,水仙子有什么打算?
回宗門?哪個宗門?
這不輕不重的一刺,李珣只當(dāng)是撓癢癢,他微微一笑道:幽魂噬影宗,怎么,妳也想去逛逛?恐怕也只有妳,才能在被朱勾、落羽兩宗追殺的時候,還這么悠哉游哉。哦,對了,還有件事。
說到朱勾、落羽兩宗,李珣一下子想到提供這個消息的雷喙鷹,以及他身后的魅魔宗。
他們針對霧隱軒一事,這幾天忙碌,李珣竟然給忘在腦后,此時記起來,忙給水蝶蘭說了,而水蝶蘭的反應(yīng)激烈得超乎想象!
他們找死!
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沒有露出利齒的水蝶蘭,在此刻卻像是一只被踩著尾巴的貓,雖沒有真的張牙舞爪,但眼神中的寒意,卻讓李珣這不相干的也微感心悸。
用得著這么生氣嗎?只能說我們行事不小心……
是你笨蛋,別扯上我!水蝶蘭沒好氣地回應(yīng),但隨即她也學(xué)李珣一拍巴掌,叫道:好吧,我決定了。
決定什么?
近期我要和你在一塊兒,你去幽魂噬影宗,我也去。她整理著紗袖,臉上笑容極是古怪。
霧隱軒不容有失,我還指望著它度天劫呢。哼,指不定某人便會給羅摩什那老狐貍算計了,不跟著,我怎能放心?
李珣斜睨過去,暗道要不是有同心蠱,妳老人家是不是干脆就要殺人滅口了?
但看水蝶蘭過分激動的表現(xiàn),這話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而且,他心中小小地打了一個結(jié):我這正牌的主人都不急,妳急什么?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他很快就要為水蝶蘭這個突發(fā)奇想的提議而傷腦筋了。
和水蝶蘭一塊兒回去?
不錯,水蝶蘭實力驚人,又顧惜他的性命,是個挺不錯的保鏢,在陰散人休養(yǎng)、幽一駐形時間受限的這段期間相當(dāng)有用。
可是,別忘了,眼前這位可是通玄界最燙手的通緝要犯啊……
建議妳,喬裝打扮一下好了!
最終水蝶蘭還是給了李珣點面子,在用幻術(shù)簡單變了一下容貌打扮之后,兩個人一塊兒上路。
本來,在李珣的計劃中,他是要繞道東北星河,以幫助明璣的理由,使自己的行程不那么突兀。
只是冥火閻羅的一個敕令,便將原本的計劃打亂。
眼下已是十月下旬,距離十二月初一,僅有一個月的時間。
要從北極一路飛到西南鬼門湖,時間只是勉強(qiáng)夠用,若再算上一些可能發(fā)生的意外,時間就更緊了。
水蝶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損他的好機(jī)會,一路上對李珣的御氣速度大加嘲笑。
不過,偶爾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李珣指點一下提高御氣速度的一些小竅門。
雖然人與妖魔體質(zhì)不同,但水蝶蘭何等見識,二十幾天下來,李珣雖不能說進(jìn)步神速,但怎么說也有了些進(jìn)境。
隨著二人一路向南,因散修盟會而造就的緊張氣氛,也在漸漸消減。
但是魅魔宗、天妖劍宗、極樂宗、毒隱宗、冥王宗等五宗聯(lián)盟的消息,卻是在不知不覺間擴(kuò)散開來。
由于這五宗都是位于通玄界西方的宗門,由北到南,差不多一字排開,故而有些好事的散修就將之稱為西聯(lián),又將極地散修盟會稱為北盟,相映成趣。
在南方,散修盟會的影響確實在漸漸轉(zhuǎn)小,可是,西聯(lián)的震撼力卻是大增。
尤其是伴隨著西聯(lián)在東南林海鬧下的風(fēng)波,諸多關(guān)于五宗聯(lián)盟的傳甚囂塵上,便是李珣兩人悶頭趕路,也聽到了一些,不外乎是些故府秘寶、宗門矛盾之類的東西,沒有什么價值。
不過,這五宗聯(lián)盟一起,你們幽魂噬影宗應(yīng)該很困擾吧!
嗯,也許。
水蝶蘭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倒真讓李珣有了些想法:確實,從西北到西南,一路上除了少在中東部活動的大千光極城以及西極禪宗之外,就只有幽魂噬影宗一宗未加入這個聯(lián)盟。
前兩個宗門都是緊卡著邊極,后方不是沙海,就是群山,都有大片的迂回之地。只有幽魂噬影宗,北挨毒隱,南接冥王,便連更西邊,都有個極樂宗……
東邊兒稍好一些,法華宗里大都是一些只知道苦修的和尚,但是總和三皇劍宗扯著個邊角兒啊!
細(xì)細(xì)思量一下宗門周圍的形勢,李珣越發(fā)感嘆,如今的幽魂噬影宗,和數(shù)千年前鼎盛之時,實在是云泥之別。
宗門實力衰退也就罷了,連生存空間都被壓縮得如此厲害。
內(nèi)耗害人哪!
深知宗門此時形勢,李珣確實沒什么好講,嘆了一口氣之后,繼續(xù)花心思去體會御氣飛天的訣竅。
距離幽魂噬影宗的勢力范圍,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了。二人現(xiàn)在所在,勉強(qiáng)可算是幽魂噬影宗與毒隱宗之間的緩沖地帶吧。
而正在這個時候,水蝶蘭輕搗他的腰眼,李珣一怔,轉(zhuǎn)頭問道:怎么了?
話才出口,他也感覺到,在下方群山之中,有隱隱的元氣波動傳上來,而且,元氣質(zhì)性很像是幽明氣。
下去看看!
李珣和水蝶蘭潛隱身形,一路向下。兩人還在半空中,便看到在一山頂處,七八個人影打成一團(tuán)。
這些人的修為在水蝶蘭看來,固然是低微得可以,便是李珣,也不放在眼中──只是,這是怎么回事?
兩邊都是幽魂噬影宗的弟子,然而這情形顯然不是師兄弟之間的切磋,飛劍法寶統(tǒng)統(tǒng)出爐不算,那手法分明就是要置對方于死地。
也就是二人飛下來這段空檔,便有一人被當(dāng)胸一掌打得吐血倒飛出去,在地上掙扎。
在眾修士的臉上掃過,李珣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
葉如?
看到那個熟悉的秀雅面孔,李珣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立場置身事外了。
自從他設(shè)計殺死歸無藏,將下面這小女人解救出來,宗門內(nèi)已公認(rèn)葉如是他百鬼道人的禁臠。
雖然其中情況很是微妙,但眼看著自己的女人打生打死,他實在不得不插手。
朝水蝶蘭稍做示意后,他直接落了下去。
山頂上這群弟子殺紅了眼,見有人影自空中落下,想也不想,本來還在交戰(zhàn)的一對敵手,竟然同時向李珣攻來。
李珣目光一閃,手掌探出,只是憑空一抹,便將左側(cè)那小子臂上外爍的陰火抹消干凈,抓著他的手腕,一個巴掌搧了上去。
混帳玩意兒,也不看看我是誰!
說話間,他一腳踹在另一人的肚皮上,將那人狠狠地踢到數(shù)丈之外,抱著肚子爬不起來了。
被搧耳光的弟子先前還驚怒交加,但一見到李珣的臉,立時大喜道:百鬼師兄!快來幫我……
話未說完,又是一個巴掌搧過來,將他打得眼前金星亂迸,什么話都要吞到肚子里去。
停手!
李珣低喝一聲,這一喝卻是用上了離魂神音,以他絕對優(yōu)勢的修為轟然一震,周圍還在動手的諸弟子耳中頓時隆隆轟鳴,又直震蕩到腦際,一時間,放出的法寶、飛劍都差點兒控制不住,一個個駭然停手,看了過來。
這一下子,幾人驚喜,幾人恐懼。
喜的人無疑都是閻夫人這一邊的弟子,而另一方,看著地上那個抱著肚子慘哼的同伴,都是噤聲不語。
李珣早將他們的身分看得明白。
這些人中,除了葉如是閻夫人的弟子,有些身分外,唯一一個有點兒能耐的,就是剛才與葉如對戰(zhàn)的精悍男子。
李珣對他有點兒印象,好像是宗門長老蒼冥子的一個弟子,叫朱泓的,噬影**還有些火候。想來就是另一邊的頭頭。
好嘛,蒼冥子和碧水君果然站一邊去了。
李珣暗中腹誹一下,臉上卻神色不動,只是眼神變得凌厲狠辣:好啊,一段時間沒回來,大家都長本事了。
他才松開被他抓著的那弟子的手,那弟子面露痛苦之色,卻屁都不敢放一個,退到李珣身后。
不只是他,在分開之后,葉如這邊三人都移到李珣后面,自發(fā)地以李珣為主。
這里沒什么長幼之分,有的只是實力。
朱泓只是蒼冥子座下一個很普通的弟子,和李珣這樣的大姓弟子根本沒法比。即使雙方的座師已是水火不容,但面對李珣時,還要乖乖地聽訓(xùn)。否則李珣砍了他,也沒人會攔著。
他垂著頭,不讓李珣看到他臉上的敵意,嘴上則硬硬地回應(yīng)道:百鬼師兄,雖然大家有矛盾,但手下還是有數(shù)的。
有數(shù)?
李珣目光掃過剛剛被朱泓一掌震飛的那人,見他面色如土,雖還未死,但一身傷勢恐怕要休養(yǎng)個一年半載,才能見好。
這也叫有數(shù)?李珣冷嗤一聲,但再看葉如等人竟然也能接受,立時就明白,眼下宗門的沖突,已經(jīng)慘烈到什么地步了。
他心中不滿,卻知道這種大勢不是他所能拉得回來的。
李珣冷冷一笑,他才正要說話,卻忽有感應(yīng)。抬頭看去,正見到兩個人影急速飛來。
朱泓飛快地回頭,雖然很快就在李珣冷冷的目光下,再度保持恭恭敬敬的姿態(tài),但臉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啊哈,百鬼師弟,這可不像是你的風(fēng)格??!
人未至,聲先來,只是這一聲招呼卻是熱情得很。李珣也同樣露出笑容:冥璃師兄,別來無恙?
飛來的那人,正是當(dāng)年與李珣同往龍環(huán)山探尋故府的冥璃。他是冥火閻羅座下三徒,在幽魂噬影宗地位極高。因為當(dāng)年龍環(huán)山之事,李珣和他算是有幾分交情。
冥璃一踏上地面,便笑吟吟地和百鬼把臂問好,十分熱絡(luò),只是和冥璃同來的那位,臉色可就不怎么好了。
此人一身湖水綠的長袍,臉色白皙,頗為英俊,一頭黑發(fā)烏亮,披散肩后,乍一看,倒像是碧水君親至,將其風(fēng)范學(xué)了個十成十,只可惜卻沒有碧水君那份修為。
李珣瞥了此人一眼,知道他是碧水君頗為喜愛的一個弟子,天資極佳,和當(dāng)年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歸無藏可不一樣,入門五十多年便成了大姓弟子,雖不如百鬼那樣的神速,卻也是很不簡單了。
朱泓趁著冥璃和百鬼正說話的空檔,忙向此人行禮:陰拓師兄,這邊……
陰拓低哼一聲,朱泓摸摸鼻子不說話了,陰拓也不開口,只是站在一邊,看冥璃和李珣說話,養(yǎng)氣的功夫還算不錯。
冥璃嘿聲笑道:百鬼師弟,這段時間你回來得挺頻繁哪,記得有段時間,你是連著七八年沒回宗門一趟,怎么,有閑了?
說著,他放在李珣胳膊上的手,卻是捏了捏。
李珣心中一跳,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暗示,冥璃是知道冥火閻羅所發(fā)敕令的,然而,某些人卻不知道。只是什么時候,冥火閻羅行事需要這般小心翼翼了?
他心中計較,臉上則一點兒不顯,只是笑道:不是有閑,是有事。我這邊有一位道友想托庇于本宗,做個客卿以靜心修煉。我將她帶來,看看宗主是否同意。
此話一出,冥璃和陰拓齊齊一怔,直到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頭頂上還有一個人影。
水蝶蘭此時裝扮的,是一個面目清秀可人的女修,看上去頗為和氣,只是對冥璃他們的目光卻是愛理不理,更沒有下來見禮的意思,反倒是拿一種頗玩味兒的眼神向下打量。
冥璃終究還是有腦子的,他很快清醒過來,掩飾道:這倒稀奇,不過,既然百鬼師弟你有心,想必宗主也會考慮……對了,我是聽到這邊出事,和陰拓師弟趕過來瞧瞧,怎么了?
李珣微微一笑道:巧得很,我也是剛到。見到這群小兔崽子們下手沒個輕重,正要問問緣由,師兄就到了。
他嘴上不留口德,但那些弟子連個屁都不敢放。
隨著他的話音,冥璃眼中寒光暴閃,自諸弟子臉上一掃,眾人都是噤若寒蟬,只顧著低頭。只有李珣身后的葉如裊裊婷婷走出。
場中人們的目光,立時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這位當(dāng)年被李珣評判為心志不堅的女修,在眾人的注視下,卻絲毫不怯場,柔聲道:三位師兄,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的起因說來荒唐,以朱泓為首的幾個弟子,在這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百陰氣穴,借地氣修煉時正巧葉如等人路過,見他們吸收陰氣太過頻繁,便提醒了一句。
朱泓等人則以為葉如他們想搶這氣穴,雙方發(fā)生口角,然后就變成了打斗,火頭上來之后,便是誰都停不住了。
李珣和冥璃都還沒說話,那邊陰拓先向朱泓以目相詢,見朱泓點頭承認(rèn)之后,便開口道:如此說來,是葉如師妹這邊先挑釁的了?
雖然話中意思嚴(yán)厲,但他語氣卻頗為沉靜,配合他英俊的外貌,以及犀利的眼神,顯得極有氣度。
葉如本還想反駁,但與他目光一對上,竟然覺得腦中一眩,差點說不出話來。
李珣將這一幕都看在眼中,卻是不動聲色,溫道:葉師妹妳當(dāng)初說的是什么,可有挑釁之意?
他的聲音則頗有安神定心的效用,葉如看他一眼,臉上一紅,這才道:絕無此事。我只是覺得,朱泓師兄他們汲取陰氣速度太快,很快這氣竅就要入不敷出,對地脈走向頗有影響,所以……
李珣揮手止住她說話,腳下卻是一拂,將地上長長的草葉壓倒,露出下面的山石泥土來。
一看之下,臉上便是一怔。
他抬頭示意冥璃來看,冥璃只看一眼,便苦笑起來,對他搖了搖頭。
眾人都看得莫名其妙,只有陰拓還能猜到一些。
只聽李珣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些年,我宗在此地附近,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陰氣竅穴,只是規(guī)模遠(yuǎn)在百陰竅之上,當(dāng)時為了占住那里,我們還與毒隱宗打了一場,你們?yōu)槭裁床蝗ツ抢镄逕挘?
這話問的卻是朱泓。
朱泓臉上一怔,看著陰拓沉著臉,便有些心驚,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小心翼翼地道:那里有幾位師兄練功正在要緊關(guān)頭,我們不敢打擾,只能再找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