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頓,站起身,又揉揉眼,那牽馬入城的人不正是宋祁。宋祁剛?cè)氤潜阃钱嫈偪慈?,空蕩蕩的空地上卻站了一人,見到安然,頓覺如謫仙出現(xiàn)在眼前,是他沒有想到的。
兩人怔松片刻,宋祁已過來:“安然?!?
“宋哥哥?!卑踩豢此蝗艘获R,身后又沒馬車,不是說宋伯伯和趙姨一起來么?怎么就他一人。
宋祁看出她疑惑,淡笑:“我還有職務在身,走的太久覃大人可要八百里加急催我回來了?!?
安然笑笑:“原來如此?!?
“我爹娘過五六日就到,馬車慢些。”
安然點點頭,見他風塵仆仆,問道:“趕了一路么?去附近吃些飯菜歇歇先吧?!?
就近找了間酒樓,點了幾道菜,安然才想起來,如果真是急著回府衙,那何必繞路到這里。她微微抬眉看了看他,滿目的疲倦,也不知是快馬加鞭了幾回,披星戴月了幾個日夜。
宋祁問道:“畫攤未擺,你怎么空坐在那兒?”
安然說道:“宋哥哥可知一個叫駱的人?”
宋祁想了想,答沒有。安然知他不是個多舌的人,只是安素的事關乎她的聲譽,還是不便和一個男子說的好:“有人托我尋他問件事?!?
宋祁也不多問,拿熱茶燙干凈兩個碗,拿了一個給她,自己拿著那碗燙了碗筷的水去外頭潑了。
安然給他盛了飯,說道:“我吃過了?!?
“多少吃一點吧,也是到了吃晚飯的時辰了?!彼纹钸t疑片刻,“可是……不便?”
安然笑笑:“倒還沒呆板到這種程度,宋哥哥快吃吧。”
“嗯?!彼纹畛粤艘话?,才道,“包袱了有些東西,是敏怡托我拿給你和清妍的。問她是什么也不說,還說要你親自打開?!彼帕丝曜?,從衣物中拿了一個小包裹給她,“藍色的是你的?!?
安然聽見是敏怡送的,自己和清妍又都有份,拿在手上輕巧得很,也不知是什么。打開一瞧,宋祁看了一眼,只見是同心結(jié),胭脂紅線纏繞而成,擰的很結(jié)實卻不失美觀,環(huán)環(huán)相扣,十分精巧。
兩人知曉其中用意,面上微紅,自然沒議論什么。安然小心將兩個小包袱收好,笑笑:“敏怡的心思還是一如既往的細?!?
她們這兩年都有往來書信,常嘮叨些夫家的人和事,日子還是過的很好,只是去年秋季,孫松元納了一個妾侍,字里行間略有愁傷。想到這,安然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忘了問……這么多年過去了,宋祁是否還如當年所說,不會納妾呢?
吃過飯,天也快黑了,宋祁送安然回去。
剛過完元宵,玩了十幾日的人也疲憊了,也沒什么夜會,街道略顯冷清。馬蹄踏在青石路上,叩出一聲聲脆響。
安然想問宋祁,會納妾么?可如今問,是不是太晚了,宋伯伯和趙姨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她還能說個不字么?就算他要納妾,自己又能如何,她無法像安寧那樣,也沒有辦法讓爹娘愧對宋家。
宋祁見她不說話,蹙眉憂思,問道:“心里可有什么事?”
安然見他問起,抬頭看他,動了動唇,許久才道:“宋哥哥,當年……你說不會納妾,如今……可還算數(shù)么?”
宋祁頓了頓,她這一個晚上都思索這個問題去了?笑意淡然:“算。若是要納,母親早就往我房里塞了好幾個了?!?
安然輕松一氣,宋祁見她眉間愁云立刻散去,也感意外。還是跟以前一樣,那么大膽,而沒有一般姑娘的拘束。到了巷子,未免李家人瞧見,失了禮數(shù)責備她,便在巷口目送她進去,等遠遠見她進去了,過了小半會,才去李家問候。
清妍收到敏怡的小包袱,同樣是個同心結(jié),看著那扎口,笑道:“肯定是敏怡自己做的,手太巧了。”
李瑾軒看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看那同心結(jié),問道:“你怎么知道是她自己做的?”
“因為打結(jié)的方法呀,一眼就看出來了,敏怡有個習慣,擰好了結(jié)后,如果尾巴藏不起來,就把它撕成絲線,團成小毛球在里面卷著,橫豎都好看?!贝磯蛄耍邋窒碌厝ゾ徒淖雷幽脮?,“家書,差點忘了?!?
李瑾軒皺眉:“地涼,穿鞋子?!?
清妍一聽,不動了,伸手:“抱我。”
李瑾軒搖頭笑笑,放了書上前將她抱起,作勢要將她拋到床上,驚的她抓了他的胳膊,卻是被輕放而下,沒好氣的拍他手:“壞死了,你就愛欺負我,從小就是?!?
李瑾軒笑道:“只有你好欺負,別人我不敢?!?
清妍輕哼一聲:“不理你,看信。”
李瑾軒應了聲,俯身去脫鞋。清妍見了,要下地給他脫,他攔住她:“回被窩去,別總想著下地,我自己來。”
清妍抿嘴笑笑:“母妃要是知道我這么懶,一定會罵我的?!鼻浦麄?cè)臉,分外俊氣,越看越喜歡,探身親了他一口,“尚清哥哥,你喜不喜歡我?”
李瑾軒笑了笑:“喜歡?!?
清妍也笑了笑:“我也喜歡?!?
自從成親后,清妍每日心里都很快活,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就是最開心的事。雖然會掛念爹娘,可是這種感覺,也是爹娘給不了的,和親情完全不同。她趴在李瑾軒胸膛上,拿出信翻了翻:“滿滿三頁?!?
李瑾軒仰躺著,那軟身壓來,可壓的心中躁動,還是等她看完信罷,問道:“說了什么?”
清妍看了一會:“父王母妃說很掛念我,也很想見見你?!?
李瑾軒頓了頓:“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京城,他們想必也不能擅自離開京城?!?
清妍點頭:“嗯,皇族嘛,尤其是有封號的王爺,沒有恩準是不能亂走的?!?
見她沒有聽出自己話里的意思,他是覺得對清妍愧疚,不能讓她回娘家,跟自己在這濱州過苦日子。不過沒聽出來也好,她本就是這樣的姑娘,不會往那些陰暗處想,也好。瞧著她翻看了一頁,不語,又看了一張,神色越發(fā)奇怪,又不說。等看完了,就要收起來。他笑道:“怎么不說了,還寫了什么?”
清妍鎮(zhèn)定疊好:“什么都沒說。”
瞧她神色古怪,李瑾軒探手去拿,清妍偏是不給,護在懷里??赡睦锸撬膶κ郑D(zhuǎn)瞬被他壓在身下,還沒再藏起來就被搶了去。她輕拍他幾掌:“我告訴娘你欺負我?!?
李瑾軒笑笑:“去吧,讓娘為你做主。”
清妍說道:“那你能不能不要壓著我,讓我出去?!?
“不能?!?
“……賴皮。”
李瑾軒看了一頁,失聲笑道:“信上說,你脾氣不好,讓我多讓著你。自小嬌生慣養(yǎng),不會什么家務活,讓母親慢慢教。還有……書也念的不好,讓你在一旁磨墨倒可以。”
清妍臉紅,哪有這么說自家女兒的,伸手去捂他嘴:“不要念了?!?
李瑾軒笑了起來,又看最后一頁,這一看,也沒再念了。
清妍見他略微窘迫,縮回手,撲哧笑笑:“念啊,你倒是念出來?!?
李瑾軒頓了頓,迅速念道:“及早生個孩子?!?
清妍捂臉:“你真念了?!?
“為夫是在遵從夫人意愿?!崩铊幇研欧旁谝慌裕瑢Q制在身下的她抱住,吻了一記,“清妍,我們要個孩子吧?!?
清妍閉眼不看他,嘀咕:“我又沒說不要?!?
說完,臉更燙,被那掌一握玉峰,忍不住喚了一聲。
還好沈氏懂他們新婚,將房間安排在了宅子在最后面,只要不折騰的太大動靜,別人是聽不見的。否則常鬧出這些聲響,她都沒臉見人了。
以往她想到要是和別的男子躺一塊,就覺得惡心,可只有李瑾軒不會,大概是因為,她喜歡他,只喜歡他。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