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這些項目的產(chǎn)品都是拳頭商品,更是能成為同其他工廠互惠互利的強力基礎(chǔ)。
重點是接受這些項目就能緩解工人給她帶來的壓力了,這些項目落地聯(lián)合企業(yè),就能從軋鋼廠工人子弟里招工。
最重要的是,還能打擊某些人的布局,掐住某些人的脖子。
她想了,保衛(wèi)處的這些項目都是依存于軋鋼廠強大的工業(yè)體系,沒了軋鋼廠,保衛(wèi)處總不能找別人去合作這個,只能受制于她。
聯(lián)合企業(yè)缺項目,缺好項目,現(xiàn)在打瞌睡有人白送枕頭,她能不樂?
睡著覺都能樂醒!
保衛(wèi)處富的流油,又是訓練場又是騎兵巡邏隊的,包括現(xiàn)在的保衛(wèi)裝備配置和研發(fā),發(fā)動機研發(fā)等等,都是燒錢和用錢的大戶,李學武有皺眉頭?
汽車整備、安保汽車改造、消防器材生產(chǎn)、消防汽車改造、安保器材生產(chǎn)、安全培訓……
保衛(wèi)處賺錢的套路太多了,沒辦法不叫她眼紅。
但樂歸樂,眼紅歸眼紅,她也是有了經(jīng)驗,挨打一次就算了,總不能次次挨打。
所以當聶成林提出要將這些項目當垃圾一樣甩給聯(lián)合企業(yè)的時候,她是贊成的,但沒有出面做工作。
只是由著聶成林去做,只要聶成林同廠長楊鳳山那邊協(xié)調(diào)好,同下面的兩個處室協(xié)調(diào)好,聯(lián)合企業(yè)這邊連夜建廠房都行。
聶成林給這些“垃圾”項目找好了下家,也跟廠長做好了溝通,更是跟工作組做好了工作,卻是在下面兩個部門卡了殼。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和警告過鄺玉生和夏中全兩人處理掉這些耽誤時間和工作的項目,把工作重心放在軋鋼廠本身的項目中來。
而這幾次鄺玉生和夏中全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他,敷衍他,甚至是拿出了當初廠里給批復的,保衛(wèi)處要求設(shè)計處幫助設(shè)計消防器材的文件,說現(xiàn)在這個項目還在進行著,所有的項目都是這個項目的子項目。
聶成林快被氣瘋了,看著兩人遞交上來的材料直接扔了,更是對兩人直接發(fā)了火。
這就是沙器之從廠辦聽來的,聶副廠長在辦公室瘋狂輸出半小時事件了。
廠領(lǐng)導辦公室的門不像是后世那么嚴密,不隔音,也不保溫,就是木頭的,上面還有玻璃窗。
講究點兒的領(lǐng)導都會叫秘書在玻璃窗上掛個小簾子,白色的,遮擋視線。
當然了,也有不遮擋的,在重要談話的時候便會有秘書站在門口抽煙。
只^_^站在領(lǐng)導門口抽煙,或者看著什么,那就別過去了,準有事。
聶副廠長在屋里罵街罵的什么具體是聽不清的,但聲音大了終究是知道的。
李學武知道這件事還是上次鄺玉生跟他說過的,兩人在招待所門口有過一段對話,他還勸鄺玉生來著,不要這么火大,更不要頂撞領(lǐng)導。
你瞅瞅,現(xiàn)在鬧大了吧!
這都是李學武不愿意看到的,團結(jié)嘛,上下級關(guān)系嘛,這么一鬧是不是就不好了。
他李學武能眼睜睜地看著好朋友,好同志跟主管領(lǐng)導爭執(zhí)嘛,能看著他們不團結(jié)嘛?
他心痛啊,都是因為錢惹得禍??!
所以李學武決定痛定思痛,維護大局穩(wěn)定,維護軋鋼廠的生產(chǎn)秩序,從大局出發(fā),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交代財務,斷掉發(fā)動機研發(fā)項目的資金,斷掉給生產(chǎn)管理處和設(shè)計處的財務撥付,已有項目未完成工作盡快收尾”
李學武對著沙器之交代道:“同兩個處室協(xié)調(diào),就說為保證財務資金安全,同時應對當前的復雜形勢,保衛(wèi)處需要重新考慮項目的生產(chǎn)合作關(guān)系”。
沙器之點點頭應下,同時也問道:“這會不會影響相關(guān)項目的進展,發(fā)動機項目那邊聽說都有了成績了”。
“嗯,沒辦法”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手里的鋼筆,道:“人家惦記咱們不是一兩天了,不破不立嘛,損失也是在所難免的”。
說完將鋼筆擰了,站起身說道:“這件事就這么辦,保衛(wèi)處的資金一時半會兒不缺,我就想看看這些工人缺不缺這個補助”。
沙器之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李學武,沒再問什么,轉(zhuǎn)身出去辦事去了。
保衛(wèi)處是不缺資金,但現(xiàn)在有哪個工人敢說自己不缺錢的?
誰不知道錢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要都是家里有錢的,誰還來當工人啊,不都像婁曉娥一樣混吃等死等嫁人嘛。
以前每個月三四十塊錢,現(xiàn)在單位有了別的項目,每個月能多賺十幾塊,二十幾塊錢,只要犧牲一點下班后的時間,你說他愿不愿意?
勤快的,肯吃辛苦的,一個月工資三十多,補助能賺三十多,家里的開銷一下子便富裕起來了。
現(xiàn)在有人說要砍掉他們的補助,你說他們會怎么樣?
李懷德聽見這個消息都能在辦公室里笑抽了,他正想辦法制造矛盾情緒呢,就有人給他送人頭。
他有時也在想,真是天意如此啊,好像有人在幕后推動他進步一樣,做事處處順,樣樣順,就連對手都出現(xiàn)了豬隊友。
聽見聶成林搞這個動作,李懷德是動都沒動的,更是沒給保衛(wèi)處打電話,他知道李學武懂怎么做的。
現(xiàn)在打輔助的人有了,李懷德也放心的從辦公室走出來,往工作組的辦公室去“自首”了。
李學武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的可不就是李懷德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滿臉凝重地往工作組辦公室走去。
他想李懷德現(xiàn)在的心情一定是美極了,也舒服極了,要真是這樣,他這個當“導演”的也就舒服了。
李懷德和李學武是舒服了,鄺玉生和夏中全可是坳頭了。
中午,眾人在招待所食堂吃飯,明顯看出兩人的心情不大對了,尤其是鄺玉生,語間都帶著火氣,沒人敢招惹他。
夏中全倒還是那副沉穩(wěn)的性情,只是眉宇間的皺紋多了許多,更是在飯桌上頻頻看向李學武這邊。
就在眾人用餐的時候,卻又傳來了讓人震驚的消息。
“你說什么?”
張國祁瞪著眼睛看了自己的秘書一眼,剛才見秘書神色慌張地走進來他就有股不祥的預感。
現(xiàn)在聽見秘書說完,更是驚訝的連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想去拉秘書,差點掘了飯碗。
而秘書也是滿臉慌亂地重復了一遍先前湊在領(lǐng)導耳邊說的內(nèi)容。
剛才他說的聲音小,這會兒沒敢湊到領(lǐng)導身邊去說,所以聲音大了些,眾人也都聽了個明白。
“李副廠長主動去同工作組交代問題,現(xiàn)在工作組要求您立即去工作組辦公室配合調(diào)查”
“啪嗒~”
張國祁手里的筷子終于攥不住了,掉落下來磕了桌子,散落在地上。
他想去抓,無意識的又弄翻了飯碗,這一頓飯卻是吃的又噎的慌又堵的慌。
看著張國祁落寞離去的身影,看著桌上散落的飯碗,眾人都有種感同身受的悲涼。
服務員在張松英的示意下跑過來將飯桌收拾了,眾人也都沒了再吃下去的興趣。
各自將飯碗里的米飯吃完便下了桌,夏中全拉了鄺玉生跟著李學武往茶廳去了。
今天中午的太陽足,李學武沒往湖邊去,而是又來了茶廳這邊。
因為背陰,地上又撒了水,屋里倒是涼爽些。
屋后的小花園依舊很養(yǎng)眼,李學武選了常坐的位置坐了。
今天是小金在這邊值班,見著李學武進來便去給準備了茶飲。
當鄺玉生和夏中全坐下后,更是一同端了茶過來。
待小金離開,夏中全看了生悶氣的鄺玉生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這件事你怨不著李處長”。
“我沒怨”
鄺玉生嘴硬的說了一句,眼睛看著小花園的方向,臉沉著道:“這位置讓坐就坐,不讓坐我就下車間當工人去,又不是養(yǎng)不了家”。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沒做聲,只是將小金端來的水果往他那邊讓了讓。
夏中全瞧見了李學武的動作,還是一樣的彬彬有禮。
李學武這個人在他的眼中是復雜的,也是有獨特人格魅力的,能動手,也能表現(xiàn)的同正人君子一般。
聽見鄺玉生的氣話,他也是滿臉的無奈,看了一眼窗外,說道:“你下車間是餓不死了,手底下的工人呢?”
說完又看了李學武一眼,道:“現(xiàn)在是有了,以前沒有的時候你咋不說下車間呢?”
“我做事對得起自己良心”
鄺玉生見夏中全這么說,也是不愿意了,皺眉道:“今天我說的話一樣敢跟下面的人說”。
“我沒說你狗慫,我是說責任,說的是問題怎么解決”
夏中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李處長固定的資金和項目也是為了保全大家共同的利益,你忘了上一次了?”
“我知道”
鄺玉生看向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我沒跟你來勁,也不反對你這么做……”
李學武沒等鄺玉生解釋完便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繼續(xù)往下說。
“你我之間,同老夏,咱們都是交心的關(guān)系,不用解釋”
李學武點了點鄺玉生說道:“你老鄺是啥人我心里清楚的很,死了都得立正的漢子,我從不懷疑你對這些個項目的初心,更不會質(zhì)疑對車間工人的責任”。
鄺玉生聽見李學武的話只覺得暖心,喉嚨動了動,長出了一口氣,由著李學武的示意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相信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清楚,不用我們解釋了”
夏中全苦著老臉,看著李學武說道:“同上次的危機一樣,還是要剝奪我們自己開展項目的權(quán)利”。
“不同的是,這一次工作組和廠領(lǐng)導都同意了的,且都做好了接收方案的”
說到這里,夏中全看向李學武說道:“聶副廠長說了,景副廠長那邊答應給幾個項目提供資金、原材料和銷售方向的支持”。
“比如呢?”
李學武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看了夏中權(quán)一眼,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比如廢舊車輛、比如項目的研發(fā)資金,比如消防器材的銷售和推廣等等”。
夏中全喝了一口茶,這才繼續(xù)說道:“聯(lián)合企業(yè)將會定向招收我們兩個車間的工人子女,盡可能的滿足工人的利益需要”。
“更會負責這些項目的前期投入和后期的維護,項目負責人也可以從我們兩個部門產(chǎn)生……”
夏中全沒有再說下去了,因為他看見坐在對面的李學武嘴角微翹,算是冷笑還是嘲諷啊?
李學武聽他沒說完卻不說了,便點了點頭,道:“我從一開始便勸老鄺,不要跟領(lǐng)導頂著來,得聽命令,講大局,講團結(jié)”。
說著話攤了攤手,對著兩人說道:“人家都給了這么好的條件了,那就答應下來啊,工人不會鬧,子女都能笑,你們也不用背負這種壓力了,全身心的回到本職工作上去,這不是皆大歡喜嘛~”
夏中全看了李學武一眼,把視線看向了鄺玉生。
鄺玉生瞇著眼睛晃了晃下巴,打量了李學武一陣,這才說道:“我們同保衛(wèi)處合作,搞汽車整備,搞消防器材,搞安防器材,不是不能自己造,我們合作的是保衛(wèi)處,是你!”
作為軋鋼廠核心部門的一把手,鄺玉生雖然脾氣不好,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但腦子卻是清醒的。
手指點了點李學武認真地說道:“我和老夏只會設(shè)計和生產(chǎn),其他的我們不懂,也不需要懂,合作一直都很好,就是因為其他工作都是你在做”。
“現(xiàn)在,有人跳出來說她也能做!”
鄺玉生看著李學武問道:“你覺得連在現(xiàn)有副廠基礎(chǔ)上,配合其他工廠優(yōu)勢資源都沒搞起來的聯(lián)合企業(yè)能做好我們現(xiàn)在的項目?”
“我也不信”
夏中全扯了扯嘴角,沒耐心地說道:“你不用懷疑我們的態(tài)度,這件事不是我們自私,也不是想抓著項目不放手,是我們不信任她”。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很遺憾聽到你們這么說,說明咱們的朋友關(guān)系還沒到影響工作的地步”。
“但也很榮幸,能在工作上得到你們的信任”
李學武笑了一下,繼續(xù)說道:“這件事不是你我三人之間的事,我覺得更應該征求一下工人的意見”。
“有這個必要嗎?”
鄺玉生微微皺眉地看向李學武,他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他覺得這是在鼓動工人做出不好的選擇。
夏中全也是一樣的意見,看向李學武,等著他給解釋。
李學武卻是笑了笑,說道:“管理工作永遠都應該是服務組織工作的,這你們應該清楚”。
說著話靠坐在了椅子上,對著兩人解釋道:“軋鋼廠永遠都是工人的,都是組織的,咱們作為干部只能是管理者,是服務者,要多聽取工人的意見”。
李學武點了點鄺玉生說道:“你這種大家長式的管理方法要改一改,尤其是在組織工作上,現(xiàn)在讜務工作做的不就是很好嘛,怎么又糊涂了?”
鄺玉生微微側(cè)臉斜看著李學武,滿眼的迷茫,他身邊的夏中全倒是聽明白了一些,皺眉沉思著。
李學武點了點桌面,道:“工人的意見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你說不行,聶副廠長說不行,其他哪個領(lǐng)導,哪個工作組說都不行,懂了嘛?”
“你的意思是……”
鄺玉生看著李學武,內(nèi)心猶豫著,嘴上也在遲疑著。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畢竟是大家的福利項目,還是要中肯地表達出領(lǐng)導的意見,請工人同志自己選擇”。
夏中全先于鄺玉生點頭道:“我明白了,下午開會說一下吧”。
說完這句,見鄺玉生看過來,夏中全嘰咕嘰咕眼睛,道:“就像李處長說的,管理工作還是要回歸到本源上來,到底還是組織工作、群眾工作嘛”。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聶成林想要砍掉自己的胳膊,景玉農(nóng)挖的坑,楊鳳山和工作組站在一邊冷眼看著。
那要是自己將兩人踹進坑,再點一把火,燒了楊鳳山,燒了工作組會是啥樣?
給李學武挖坑?
李學武才是挖坑的高手,沒有人比他更懂挖坑了。
敢在這個時候招惹他,真是嫌李懷德作妖作的不夠兇啊。
下午,沙器之給李學武傳來了工作組進駐后勤處的消息,更說了李副廠長暫時停止工作的事。
今天也不知道咋了,一個消息接著一個消息的傳來,都是震耳欲聾的大事。
張國祁都已經(jīng)被處分了,現(xiàn)在又被叫去協(xié)助調(diào)查,工作組進駐后勤處,就代表后勤處是出了問題的。
李懷德的事從中午便開始傳開了,自他去了工作組的辦公室便沒有再出來,中午飯都沒吃。
中午坐在小食堂的眾人眼瞅著廠長和書記等人是嚴肅著臉出去的,可沒有心病去除的大喜。
誰敢相信李懷德會自投羅網(wǎng),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楊元松不信,楊鳳山也不信,傻子才信呢。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