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也只是看看熱鬧拉倒了。
倒是景玉農,跟鄧之望去廠長辦公室的時候,根本沒理會她的提醒,一個勁的討論資金預算的事。
他現(xiàn)在管著居民區(qū)項目,自然想著要錢建樓房。
可景玉農這邊的經(jīng)濟壓力看似好轉,實則還有風險,這錢是正在回籠,但不能亂花。
兩人在楊鳳山的辦公室很是爭吵了一番。
尤其是當關于昨天的消息反饋傳上來,更是讓這種爭吵變了味道。
鄧之望以廠工人對居民區(qū)項目的關注程度為依據(jù),以當前的惡劣形式和未來的不確定性,來跟楊鳳山商量盡快增加資金投入,加快居民區(qū)項目的建設。
景玉農則是從財務狀況出發(fā),從資金的利用率來闡述了當前要面臨的困難。
還有就是廠長一直糾結的問題,居民區(qū)項目對應的造血項目——聯(lián)合企業(yè)到底能不能組建起來。
如果能,那就加速,如果是人的問題,那就換人。
如果不能,那就趕緊裁撤掉,免得產(chǎn)生很多的麻煩。
但現(xiàn)在有個問題,工人對居民區(qū)項目的關注度是住宅,但工人更關注的是子女的就業(yè)。
聯(lián)合企業(yè)當初的宣傳就是提出要解決軋鋼廠一萬名工人的子女就業(yè)問題。
現(xiàn)在一萬人的期盼都在楊鳳山的桌子上了,這聯(lián)合企業(yè)的牛都吹了,還能收回來?
這幾步棋到底是特么怎么下的?
沒有爭吵出結果的鄧之望不知道,回了辦公室的景云農也不知道。
尤其是讓她生氣的是,李學武昨天竟然敢在電話里罵她是廢物。
雖然不是當著她的面,雖然徐斯年極力解釋是在罵他。
可景玉農敢確定,一定是李學武知道她就在電話旁邊才這么罵的,不然為啥不罵徐斯年?。?
更讓她生氣的還是剛才,從廠長辦公室里出來,她有意無意地提醒了鄧之望,樹大招風。
鄧之望瞬間就想到了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換車都是次要的……
不過對于景玉農的提醒,倒是讓他很跳腳,說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還說他現(xiàn)在管著這么大的資金項目,受人攻訐才是正常的,讓景玉農不要道聽途說。
景玉農聽他這話就差說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在她提醒這種招搖會引來別有目的的算計,比如她昨天遇到的事情的時候,鄧之望的回答和態(tài)度差點讓她開口罵娘。
鄧之望先是瞅了瞅她,這才道:“我對于自己管理的部門很有信心,完成廠里的工作,我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或者做了什么影響到了他人的利益”。
聽聽,這都是什么狗屁話!
合著自己就是廢物,就完不成廠里的工作了?
合著自己就是奸滑之輩,搶人家的功勞,占人家的利益了?
呸,自己都多余提醒他!
與這種人為伍,可真夠失望透頂?shù)摹?
再有就是廠長的態(tài)度和處理這些事情時的猶豫不決。
對李懷德的不軌猶豫不決,對李學武的處理猶豫不決,對項目的決定猶豫不決。
今天她們所面對的情況,有一多半是廠長沒有下狠心來制約。
這才有了今天混亂的局面。
一想到這兒,景玉農就有些失望和失落,更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調來企業(yè)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再有,在企業(yè)的這幾個月,她所在的立場到底對不對。
尤其是當下面的聲音通過她的秘書傳到她的耳朵里,更加的懷疑當初支持廠長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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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沒得選,現(xiàn)在我卻不后悔”
這是李學武為今天的采訪做的最后總結,以前是管保衛(wèi)安全的主管,對于生產(chǎn)安全猶豫是否要抓起來。
但是在講述了軋鋼廠前十年到如今每年的安全生產(chǎn)事故,和具體的傷亡人數(shù)時,李學武的聲音是低沉的。
在闡述總結相關經(jīng)驗工作中,李學武介紹了具體有多少起是操作不當和主觀防范意識不強引起的。
記者看著不用看資料文件就知道具體數(shù)據(jù)的李副處長,垂下敬仰的目光標注了李學武的專業(yè)和認真。
李學武在說完環(huán)境,又強調道:“既然稽查股管生產(chǎn)安全,消防安全,既然稽查股歸保衛(wèi)處管,那沒得選,必須把企業(yè)的安全,工人同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也不后悔同保衛(wèi)處一眾同志共同付出的努力,力求將這份安全保障送到工人手中,將安全還給工人,將平安送給他們的家人,謝謝”
嘩~~~
辦公室里的掌聲瞬間響了起來,尤其是來訪的幾個報紙的記者,還真是沒見過這么能吹……善于表達的基層工作者。
采訪結束后,于德才代表李學武送了這些來訪的記者們下樓。
在保衛(wèi)樓門口,沙器之帶著人早就準備妥當,每一位來訪的記者同志都有一份伴手禮。
倒不是什么貴重之物,而是一本影集,里面有關于軋鋼廠的各處標志性建筑、工人們車間生產(chǎn)工作、地震中紅旗下的抗震救災現(xiàn)場、李懷德帶領的志愿隊伍在災區(qū)等等。
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其中一個單元是關于雙預桉從立桉到最終審核過程中的工作照片。
李學武說的很精彩,但來訪的記者只能憑想象在腦中勾畫場景,難免的有失偏頗。
現(xiàn)在不會了,這本影集給他們來了一個情景再現(xiàn),讓他們穿越到了軋鋼廠各個部門在工作時候的時間點去感受那種激情。
至于其中的文字介紹都是很簡短,很有概括性的文字,寥寥幾筆,點出關鍵就成。
當初李學武交代辦公室做這個的時候于德才還一頭霧水。
不過在上次的領導調研和隨后各個工廠來考察時他算是搞明白了處長的心思。
當時說的又有多少人能全都記得住,但有了這本看似是影集,實際是宣傳冊的東西就都記住了李學武要表達的含義了。
這種東西無非也就是個洗相片的成本,對于軋鋼廠來說算個什么。
至少保衛(wèi)處的經(jīng)費不差這點兒錢,回報率可是隱形的。
采訪結束基本上就到了下班點兒了,李學武跟于德才交代了幾句便帶著沙器之下了班。
于德才答應的時候很痛快,可送走了李學武,卻是暗自在心里滴咕著,怎么又瞄上什么留學生參觀了?
軋鋼廠在城外,到海運倉的距離要比到四合院的路程長,且最方便的路是從城外繞過去。
即便是在下班的時間也不擁堵,更通暢,但要花更多的時間。
所以當李學武下班到家后顧寧都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在樓上看書了。
“給之棟辦好了手續(xù)了?”
看了看坐在沙發(fā)上悶悶不樂的干兒子,李學武問了周亞梅一句。
周亞梅正帶著他看一樓給老太太和李姝準備的房間。
“嗯,明天正好是周日”
周亞梅回了一句,又示意了一下屋里的擺設問道:“看看,成不成,不成的話我趕緊收拾”。
“成,有啥不成的”
李學武看著扎好的窗簾,整潔的床鋪,疊好的被子,還有閨女的搖搖床里都鋪整好了。
“老太太就是愛干凈,收拾的干凈就成”
“樓上客房我也收拾好了”
周亞梅先一步出了房間,站在門口說道:“其實老太太跟孩子住在客房好一些”。
“我奶不愿上下樓,嫌累的慌”
李學武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后走到沙發(fā)邊上從后面撐著沙發(fā)俯視著干兒子問道:“這嘴噘的,都能掛油瓶子了”。
“叔叔~”
付之棟撅著小嘴,躺靠在沙發(fā)上,看著叔叔問道:“我不想回家,我想住在這兒行不行,我還得跟小姨學鋼琴呢,還得跟燕妮學外語呢,還得、還得……”
“之棟!”
周亞梅走去了廚房,這會兒見著兒子鬧,便出聲提醒道:“媽媽怎么跟你說的了?”
“喔~……”
付之棟聽見媽媽的話便都著嘴不再磨著李學武了。
李學武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干兒子已經(jīng)長肉的臉。
“之棟要回鋼城,是因為之棟的媽媽要回鋼城,那之棟的媽媽為什么要回鋼城呢?”
“不知道”
付之棟仰頭看了看叔叔,眼睛里有委屈,也有疑惑。
在這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去。
家里不好,家里只有他和媽媽,媽媽上班,又要他一個人玩了。
家里沒有鋼琴,沒有小姨,學校里也沒有會說外語的燕妮了。
李學武走到沙發(fā)邊上,看著干兒子的眼睛說道:“之棟的媽媽要回鋼城,是因為之棟媽媽的媽媽在鋼城啊”。
“是姥姥!”
付之棟歪了歪腦袋,道:“姥姥在鋼城”。
“呵呵,之棟都知道要找媽媽,那之棟的媽媽是不是也要找她的媽媽?”
李學武伸手呼嚕呼嚕干兒子的頭發(fā),笑著問了一句便要往樓上去換衣服了,今晚算是回門,去丈人家坐坐。
當然了,丈人今天下午就走了,三叔還是搭了丈人的飛機。
大舅哥和小舅子也早都回去了,兩人全是在役,能回來參加婚禮都算是幸運的了。
古代有回門和對月一說,現(xiàn)在多是回丈人家吃個飯,要說住宿,多是遠道的。
李學武這樣的就更不方便了,丈母娘家就剩娘倆了,不大好。
“叔叔!”
就在李學武踩上樓梯的時候,付之棟趴在沙發(fā)扶手上看著李學武問道:“那我以后還能來這里嗎?”
“呵呵,隨時”
李學武看了一眼收拾餐廳的周亞梅,道:“叔叔的家就是你的家”。
跟干兒子笑著眨了一下左眼,便轉身上了樓。
顧寧見他進了小客廳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便繼續(xù)低頭看書了。
李學武走進書房,手撐著大桉臺瞥了一眼,是醫(yī)書,看不懂。
撇了撇嘴,一邊脫著衣服一邊往衛(wèi)生間走。
今天不算熱,但有點兒風,風里有沙子,是從蒙內吹過來的。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該刮沙子了,吹的哪兒都是。
街道上都還好,吹著吹著就沒了,要是屋里,且得擦著呢。
最難受的便是身上了,就像被堵住皮膚了似的,加上出汗,更難受。
這邊的別墅還都是早年間的設計和裝修呢,李學武得著以后只讓竇師傅給查看了一下。
還別說,當年的裝修放在現(xiàn)在也不算過時,且其中的設備要遠遠高于現(xiàn)在。
就比如別墅的衛(wèi)浴系統(tǒng),熱水供應不用說了,很簡單的原理,關鍵是舒適性。
現(xiàn)在的瓷磚是錢,當年的呢?
關鍵是大衛(wèi)生間里還有個美式的浴缸,嘿,這可是個玩意兒。
只是現(xiàn)在李學武想用用不著,門外那位也不配合他。
以前回家,耳邊總是聽著于麗絮絮叨叨地說著院兒里的事兒,或者倒座房的吵鬧。
現(xiàn)在冷不丁一下子安靜下來,還有些不適應了呢。
一樓那位老六也不知道是怕自己,還是怕顧寧,反正來了快一個星期了,都沒跟他們說上幾句話。
嘿,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李學武就覺得有意思。
為啥呢?
因為家里就剩下他一人愛說話了,沒人跟他搶話頭了,他能噠噠噠說個痛快了。
“準備一下吧,我穿了衣服咱們就出發(fā)”
從主臥的門往外看了一眼,見顧寧還在看,便提醒了一句,隨后便往衣帽間去穿衣服了。
這邊的衣服都是新的,即便是于麗昨晚給帶來的也都是新做不久的。
李學武習慣性地挑了白加黑換上了,扣上手表,便出了房門。
書房已經(jīng)不見了顧寧的身影,等一下樓,卻是瞧見她還真是準備好了,連鞋都換好了。
“想家了?”
李學武笑著調侃了一句,見顧寧還是不搭理他,便撇撇嘴,換了鞋子跟出來的周亞梅打了個招呼。
顧寧從昨晚在車上說完那幾句話便沒有再語,晚上回家之后也是。
就是那啥的時候,都不跟他說話,只是急了的時候撓他一下。
李學武也不哄,該干啥干啥,只是時不時的撩撥一句。
別著急!
李學武開著車,手扶著方向盤,看了副駕駛上的顧寧一眼,心道:你等到我丈母娘家的!
顧寧就是故意的,她是要準備三天不跟李學武說話的,可萬萬沒想到,一天都沒堅持到。
吉普車進了大院門,小齊笑著打了招呼,還幫李學武提了帶過來的禮物。
丁鳳霞和穆鴻雁見著車進院便已經(jīng)迎了出來,這一次比每次他們回來都顯得開心。
“今天是不是就上班了?”
“是,我昨天就上班了,小寧今天上的班”
李學武笑著接了一句,同時伸手去幫顧寧接包。
顧寧覺得就要進屋了,都沒差幾步就沒給他,自己拎著進了門。
好么,可讓李學武逮著機會了。
丁鳳霞眼瞅著的,姑爺去幫忙接包的手僵在了那兒得有三四秒鐘,又在她看過去的時候瞬間放了下來。
姑爺原本委屈的目光在看見自己望過去的時候瞬間躲開,再轉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平和。
再看姑爺扣錯扣子的襯衫,和穿錯了顏色的襪子……
這是小兩口鬧別扭了?
看著姑爺?shù)膭幼鳎粗脿數(shù)难凵?,丁鳳霞瞬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當幾人進屋的時候,姑爺笑著跟她話著家常,閨女卻只是在一旁坐著。
這以前特別正常的情景在現(xiàn)在的丁鳳霞看來卻是不正常了。
等顧寧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丁鳳霞拉了姑爺?shù)吐晢柫藥拙洹?
李學武卻是只道沒什么,遮掩的很專業(yè),卻又留出了必然的破綻。
兒時的小伙伴送了幾件笑鬧的禮物惹了禍……
這有什么呀!
丁鳳霞完全看不出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呀,李學武人都在這兒了,還能有什么呀。
再一想到閨女的情況,丁鳳霞瞬間就明白了。
所以晚飯的時候李學武收到了丈母娘所有的夾菜,而對面的顧寧只有干看著。
李學武的飯量也大,吃的也快,給丈母娘配合的很好。
所以當晚飯過后,李學武去了客廳喝茶的時候,丁鳳霞把閨女留在了餐廳。
穆鴻雁幫李學武沏的茶,端茶的時候再次打量了一眼李學武。
這小子平時穿著可立正,今天回門怎么會穿錯襪子,連扣子都系錯了。
“你扣子”
“什么?”
穆鴻雁將茶杯放在了李學武面前,再次提醒道:“你不知道你扣子系錯了嘛?”
說完又示意了李學武腳上的襪子道:“下班晚了?出門這么急?”
“哦~”
李學武低頭看了腳上的襪子笑了笑,說道:“小寧催來著,我一著急穿錯了”。
“你可真夠馬虎的!”
穆鴻雁撇了李學武一眼,瞧見他一顆一顆地改系了扣子,便問道:“你以前都誰照顧你?看你穿著可立正”。
“我媽”
李學武嘴里的話哪有個準兒,穆鴻雁一問,他是張口就來,一點兒被懷疑的機會都不給穆鴻雁留。
“每天早上去家里報個到,我媽說可以了才能上班”。
穆鴻雁見李學武這么說,不由得咧了咧嘴,嫌棄地說道:“在部隊誰伺候你?總不能也這樣吧?”
“那倒沒有”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部隊的襪子都一個顏色,衣服褲子都一樣,不會差,有時候自己的洗了都偷別人的穿,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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