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機老人只能呆呆地看著妖嬈從容坐下,看她以慢得揪心的動作將衣角一一碾平,又梳理好長發(fā)。
而后這磨得人都沒有了脾氣的女子才抬起頭,一邊吹風一邊閑適地問道:“我說前輩,您一生都在演算,可曾有算錯的時候?”那平靜的表情,仿佛是熟人之間的寒暄,沒有揶揄,也沒有威脅與不屑的意味。
如此時吹過耳際的天風,因高遠,而純凈。
天機老人微微一頓,因妖嬈那慵懶中帶著認真勁的表情而情不自禁地觸動。
“錯過……也不曾錯過?!崩先讼乱庾R于口中呢喃出一個自相矛盾的答案。
什么是“錯過”又從來沒有“錯過”呢?小舞豎著耳朵,眉心因為不解師傅的話而蹙到了一起。
“是,我想也是?!毖龐戚p輕點頭,卻仿佛明白這矛盾中的真諦。
“你懂什么?”天機老人頓時更加生氣!
剛才那是他對自己一生所算之事的感嘆,雖然只有矛盾的一句話,但里面蘊藏了太多繁雜的感情,這豈是一個閱歷不深的小魔頭能體味?難道她想說他對她命途的推衍是錯的?真是太自大了!
沒有想到妖嬈并沒有這樣解釋,而是篤定地說道:“懂啊,與我眼中的天道類似啊……”
妖嬈忽略天機老人的憤怒,伸起手掌遮住強烈照射在臉頰上的日光,并從干凈的指縫向蒼茫遠方眺望。
“是魔……也非魔。”
妖嬈對著天機老人輕輕地笑。
“如果從您的角度看,我不但召喚屬性中帶著暗力,傳承功法與初元狂人血祖有關,而且本身性格就不拘禮束,恣意妄為,身上背負的殺孽已經(jīng)多得數(shù)不清,與正道女修大相徑庭。的確不像一個可以信賴之人?!?
“但是從我的角度看,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欲望而草菅人命。沒有為禍蒼生,我欲除者,都是先傷我性命的人。我所拼命保護的,都是關懷我的人。”
“世人要將自己的意念強加于我身,我也沒有辦法。就像前輩剛才既沒見我墜魔,又沒見我不敬,只是因為一場模糊未明的天道演算就要除我而后快。”
“請問是我要傷您,還是您逼我傷您?在這之前,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非要被人不公正對待?這是天算,還是人為?我墜魔,還是人逼我墜魔?”氣勢凌厲的排比句,句句切入要害。
“這……”
天機老人頓時結舌!
這樣說來,剛才仿佛的確是他自己找死!本來好端端的相助,人家姑娘也挺有禮貌,可是他卻因為自己對未來一場模糊未明的演算,活生生把她往岐路上逼……
是有些不講道理。
雖然天機老人嘴上沒有說出來,但心里最堅硬的一塊已經(jīng)有所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