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又到了孫紹宗休沐的日子。
前半夜便飄起了零星小雪,雖稀稀落落的,卻片刻沒停過,故而這日一早,那地上便積了薄薄的一層。
原本這樣的天氣,孫紹宗是絕不愿意讓阮蓉出門的,無奈前幾日已經(jīng)許了她,休沐時要去求神拜佛,想要改口亦是千難萬難。
最后便只好折中,選了離此不遠的紫金寺作為目的地。
照例,孫紹宗又領(lǐng)著幾個婆子,用棉褥子把車廂裹得風(fēng)雨不透。
完事兒之后,正準(zhǔn)備回后院扶了阮蓉出門,半路上卻見兩個小廝在回廊里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這原本倒沒什么,偏偏他們指點的方向,正是于謙三人所在的院落。
孫紹宗便上前笑吟吟的問了句:“什么事聊的這么開心?不妨說出來,讓二爺我也跟著樂上一樂?!?
那兩個小廝先是嚇了一跳,后來見他態(tài)度和藹的很,膽子便也大了起來。
其中一個嘴快,嬉笑道:“二爺,這不是下了雪么?趙管家讓我們?nèi)|跨院里掃雪,誰知幾位表少爺眼珠子似的護著,說什么也不讓掃,這會兒正捧了那雪又摸又舔的,倒似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娃兒。”
“是么?”
孫紹宗忽的把臉一沉,陡然提高音量道:“趙管家呢,把他給我喊過來!”
兩個小廝這才知道不好,卻又不敢不聽他吩咐,只得灰溜溜分出一人,喊了趙仲基過來。
等趙仲基到了面前,孫紹宗一指那小廝,道:“把你方才那話,跟趙管家再說一說,記得一個字也不許改?!?
那小廝早慌了手腳,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把話學(xué)了一遍,就見趙仲基二話不說,上來就是反正兩個大嘴巴,又一腳把他踹進了雪地里!
“混賬忘八羔子!”
趙仲基兀自橫眉立目,指著那小廝的鼻子罵道:“這真是反了天了,咱們府里什么時候出了你們這號東西,表少爺如何行事,也是你們能胡亂議論的?”
說著,便又待拳腳相加。
孫紹宗抬手?jǐn)r住了他,不耐煩的道:“行了,我叫你過來,可不是想看你掄拳頭的——你過會兒去交代一聲,且不可讓他們因為貪新鮮,染上了風(fēng)寒。”
“南邊兒的叔伯兄弟把人托付到京城來,是信得過咱們家,可越是這樣,咱們家越是要盡心盡力才成!”
趙仲基忙點頭哈腰的應(yīng)了。
孫紹宗這才回了后院,小心翼翼的把阮蓉扶到了馬車上。
因這幾日香菱的母親,有些不適應(yīng)京城的干燥天氣,故而她這次便沒有跟著,只有石榴、芙蓉以及一個粗手大腳的婆子,坐在了第二輛車上。
路上兩人閑聊了幾句,阮蓉便忍不住試探道:“老爺自打那日從大爺那里回來,便一直坐臥不安的,聽說方才還教訓(xùn)了兩個奴才,莫非大爺真遇到了什么難處?”
“這個……”
孫紹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實在是這事兒忒也荒誕了些!
好在阮蓉見他為難,便又貼心道:“算了,既是不方便我們婦道人家知道的事,老爺自行處置便是,反正以老爺?shù)谋臼?,?yīng)該也沒什么事能難得住您?!?
這事兒難是不難……
不對,應(yīng)該說這壓根就不是難不難的事兒!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