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孫紹宗剛走進(jìn)堂屋,便扯開了官服的領(lǐng)子。
歪在榻上的阮蓉瞧見,忙吩咐道:“芙蓉、石榴,快給老爺更衣!”
兩個丫鬟立刻上前伺候著。
孫紹宗也不語,又抬手在喉嚨上比了比,匆匆趕過來的香菱見狀,忙又奉上一杯清熱去火的涼茶。
孫紹宗一氣干了個底掉,這才長出了口氣,罵道:“特娘的,這五城兵馬司的人真是越來越?jīng)]品了,吵了整整半日,連茶都不肯續(xù)上一杯?!?
香菱掩嘴兒笑道:“明兒我便給老爺沏上一大壺涼茶,讓您帶過去喝個夠。”
“兩壺!”
孫紹宗隨口往上加了一倍,走過去和阮蓉六九似的,躺在了同一張榻上。
阮蓉看他蔫蔫的樣子,全不似平日那等龍精虎猛,不由心疼道:“不就是個布防圖么?怎得吵了這六七日,還不見有個結(jié)果?我瞧你這每日風(fēng)雨無阻的,倒比在衙門里辦公還累上十倍!”
“可不是么?!?
孫紹宗伸手捏了捏阮蓉的小腿,見比昨日又腫了些,便順勢幫她捏揉起來,嘴里道:“原本以為是要和一群當(dāng)兵的扯皮,誰知對面?zhèn)€頂個都是積年老吏,逐行逐字的跟你較真兒!”
說到這里,他又笑道:“不過這麻煩是麻煩了些,可當(dāng)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總好過背地里耍什么陰招——你也知道,當(dāng)初我得罪過那仇太尉的兒子。”
去那五城兵馬司之前,孫紹宗還擔(dān)心那仇太尉會公報私仇呢。
誰知去了之后,連仇英的面都沒見著,便先跳出一票積年老吏,與他打起了擂臺。
“這倒也是?!?
阮蓉點了點頭,順勢把另一條腿分給香菱,又關(guān)切道:“那你們要吵到什么時候,才算是個完?”
“應(yīng)該快了吧?!?
孫紹宗道:“大方向已經(jīng)談妥了,現(xiàn)在糾纏的都是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再說了,最后總得留下些手尾,好讓韓府尹和仇太尉出面,來個一錘定音?!?
“真不公平!”
香菱將阮蓉水腫的小腿,小心翼翼的放在膝蓋上,一邊按壓著,一邊不忿道:“他們又沒出什么力,結(jié)果最后還要跳出來搶老爺?shù)墓冢 ?
“誰讓人家官兒大呢,官場上就是這規(guī)矩?!?
孫紹宗慵懶的回應(yīng)著,便有閉上眼睛瞇一會的意思。
香菱忙又道:“對了老爺,趙管家響午來過一趟,說是前些日子來過的那兩個龍禁衛(wèi),又拎著一大堆禮物上門道謝來了。”
盧劍星和沈煉來了?
看來調(diào)去巡防營的事情,進(jìn)展的相當(dāng)順利。
這倒也在孫紹宗的預(yù)料之中——因為向來都是龍禁衛(wèi)和虎賁營,從巡防營、城防營中挑選精銳加入,何曾見過龍禁衛(wèi)里的好手,主動投靠巡防營?
不說別的,單憑長臉提氣這一項好處,神武將軍馮唐就肯定會極力促成此事。
簡單的將這事兒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孫紹宗又順嘴兒問道:“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沒有別人找上門?譬如說榮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