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蹄湖,頭頂?shù)奶焐?轉(zhuǎn)成了魚肚白。
徐牧揉了揉脖子,剛下車,便發(fā)現(xiàn)姜采薇帶著蓮嫂幾個村婦,在準(zhǔn)備早食。
"徐郎。"小婢妻臉色歡喜。
徐牧突然發(fā)現(xiàn),不管他去了哪兒,只要回到莊子,他的小婢妻,都是這副歡喜的表情。
"采薇,你身子還未好轉(zhuǎn)。"徐牧兩步走去,扶住了身子。
遙遙想起那一天在渭城,小婢妻為了保住家業(yè),剛烈得像頭雌獅子,不退不讓。
"徐郎,好許多了,奴家等會便熬魚粥,還請徐郎吃了再睡。"
眼看著勸不住,徐牧只好點了點頭。只是些小活計,估計不會有什么問題。
"東家回了。"
衛(wèi)豐帶著青龍營的好漢,早早起了身,準(zhǔn)備入山伐木。
對于這幫子的老兄弟,徐牧臉色有些愧疚,畢竟再怎么說,邊關(guān)生死一輪,終究是沒能困殺北狄狗。
"東家,我等這些人,昨夜兒都講過了,不管世道如何,我等都跟著東家走。"
"畢竟,這天下之間,可再也沒有像東家這樣,能帶著我們痛快打狄狗的了。"
在衛(wèi)豐身后,數(shù)百個青龍營的好漢,皆是臉色堅毅地點頭。
徐牧神情微動,并未矯情推辭,走前幾步,抱了衛(wèi)豐一個。
"東家,我等便去伐林,估摸著這一日,便能造出不少木屋了。嘿,張二狗那黑憨,都有姑娘喜歡了,說不得明年,便要生一個黑娃娃。"
許多好漢都放聲大笑,徐牧也露出笑容,心底更開心的,是這些青龍營的老卒們,總算是慢慢融入了莊子的生活。
當(dāng)然,六百口人吃飯的問題,單單靠著釀酒,也并不算太拮據(jù)。但昨晚奔波一夜,徐牧已經(jīng)有些想通。真說不好,國姓侯哪一天故去,這天下又要大亂,到時候,僅靠著這么些人,很可能會陷入被動。
常四郎那邊,已經(jīng)養(yǎng)兵五萬了。
而徐家莊,千人的私兵公證,卻還沒有湊夠人數(shù)。只可惜三千老卒,在邊關(guān)殉國的太多了。
是要想些法子,至少把千人的私兵招滿。
"陳盛。"待衛(wèi)豐等人走遠(yuǎn),徐牧才沉沉踏起腳步,往莊子方向走。
"東家,怎的?"斷了一臂的陳盛,明顯還有些不習(xí)慣,連著身上的袍子,穿得也是歪歪扭扭。
徐牧嘆了口氣,走近兩步,幫著陳盛把袍子打正。
"東家,那糙婆娘今日起得早了,不然都是跪著給我穿袍子的。"
徐牧臉色一笑,陳盛怕媳婦的事情,莊子里人盡皆知,偏偏他一直不認(rèn),說得急了,敢折了竹枝回屋說揍婆娘。但每一次,都灰溜溜地被踢了出來。
"陳盛,周遵那邊如何了?"
"遵哥兒該到鯉州那邊了。東家放心吧,遵哥兒辦事很穩(wěn)。"
沉默了下,徐牧點點頭。
青龍營里,多是鯉州人,以鄉(xiāng)營為聚。
這一次,他特地讓周遵周洛二人,帶了三十多騎人馬,另有弓狗一起,去給青龍營遺留在世的親人,發(fā)放撫恤。
這等事情固然有些蠢,但不管怎么說,他是在證明一個態(tài)度,只要是他徐牧的人馬,即便是殉了,依然會有撫恤發(fā)放。
"陳盛,讓人加點緊兒,多起幾個窯爐燒磚,再過二月,怕要冬雪了。"
"東家放心。"
陳盛斷了一臂,這往后,都只能留在莊子,做個看管小頭領(lǐng)了。
徐牧不免一陣發(fā)澀,抬了手,拍了拍陳盛肩膀。
……
拾月,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