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走近書房,聽見書房有議事聲音,說減徭役賦稅的事,她覺得直接進去不妥,就又回身看了看老莫道:"等忙完再進去吧"
"主兒,您直接進去就是。里頭不是吳信,是閑云野鶴睿王,還有子書。萬歲爺說了,您來了直接進。咱家怎么會把你往吳信跟前送"
老莫心想這幾日君上玩命約見朝臣,從早到晚,用政事麻痹自己,和皇后賭氣呢,他出發(fā)去漓山,走時皇后不送,回來時皇后沒接,他是委屈上了。
不管多厲害的男人,在媳婦兒這里也是個孩子心性兒。
文瑾稍稍沉吟,便將虛掩的門輕輕推開,門框子微微作響,里頭的人都看過來,睿王和子書。
還有龍案后的他,傅景桁。
看見她,他邊說徭役重百姓難,邊草草睇了門邊一眼,許是起初以為是老莫,匆匆一眼就收回視線,反應(yīng)了下又朝她睇來,這回端詳她比第一眼細膩多了,不說徭役了,改說:"稀客。"
文瑾知曉他微諷她數(shù)日不來請安,道清湖西邊小姑娘都比她懂事,她看見他桌案上底下字紙簍里丟著不少五顏六色小禮物,她之前給他疊的百七十顆星星那個琉璃罐子在他龍案上的硯臺旁邊,抿嘴笑道:"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們說話了。"
傅景桁端詳文瑾一陣兒,忽覺心口一攪,她瘦了,胭脂也遮不住蒼白的面色,身子不好了么,才十來日不見就瘦的不成樣子了,真心疼。她流產(chǎn)后氣血兩虛,身體不好,又備受前殿施壓,忘了不跟她賭氣,早些去看望她了。
他回來沒去找她,一是不想送她和蔣遠走高飛,一是不想問她那夜有沒有抱玉璽和李善保脫逃,想見不敢見,怕見了她,鬧得很不愉快,不見面便不需要面對那些問題。
"沒有打擾。進來。"她是等急了,破天荒地主動來找他,估計是要離開他,他朝她擺擺手,"原打算拖你一年半載的。才幾天娘娘就急了。"
文瑾沒聽明白他話里意思,不去中宮見她,是有意拖延
傅景桁指了指他身近挨榻,"坐一下,這邊忙完陪你。"
"好。"文瑾便在他側(cè)后面埃榻上坐了,手肘微微一動疼的鉆心,他面色不如她來之前料想的那般意氣風發(fā),倒是慘白得很,臉上也有青茬,憔悴得厲害。
自己的胭脂把他比下去了,他這幾天過得不好嗎,那個她沒有好好照顧他的起居嗎,不是隨軍也帶著去的,回來也同乘一騎的。
他把一盞茶擱在她面前小桌上,便繼續(xù)同子書和睿王談事,他談事空當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他沒叫侍衛(wèi)刁難她,為什么她氣色這么差,那兩位察覺出他心思跑了,也都有眼色不再繼續(xù)在御前多待。
子書說給文瑾聽,"兄長,您那日在漓山嘔血,好些了么嫂嫂來了,您問問她是利用您么把話說開。沒必要有誤會。大官兒給你們添堵,你們自己干什么還自相殘殺呢。"
文瑾又看看傅景桁,清減了不少,怎么嘔血了什么利用聽不懂。
睿王也笑道:"夫妻沒有隔夜仇。那個,徭役賦稅的問題談了八個時辰了,小王都清楚了,這便去辦事了。"
說著,拉拉子書衣袖,子書也立起身來,在皇帝點了下頜之后,二人便出書房去了。
老莫把書房門掩上了,就差效仿阿嬤上把鎖,可惜阿嬤也出宮回沈府去了。
傅景桁沒有出聲,拿起毛筆在批閱奏折,心不在焉,一道參文瑾親爹的二房是殺人犯老薛不配為相的折子,叫傅景桁批了一刻鐘也沒落字,最后給別人留個:已閱。
臣子等于上奏個寂寞。那幫人是要把文瑾周邊全部干倒。
文瑾見他不作聲,他臉色也不好,平時冷冰冰的眼睛這時泛紅,也不知他在委屈什么。
文瑾立起身來,拿起墨錠,在硯臺里加了些清水,開始慢慢的磨墨,將墨汁磨的濃稠了,胳膊肘疼了也不作聲,偏頭看看他清俊的面頰,還是關(guān)心的,"眼睛怎么紅紅的有心事啊"
傅景桁聽見她溫柔的嗓音,眼底紅絲更甚了,對他這么溫柔,怎么可能只是利用,他垂著眸子靜了靜,那句棄嬰怎么會有人疼愛在耳邊響起,他聞著她身上熟悉好聞的氣息,有了些安全感和平靜,語有微微哽意,"沒。風吹了眼睛。"
文瑾磨好墨,就把窗子關(guān)起,不叫風吹進來了,回頭見他拿手指快速揩了下眼睛,她心里一軟,就跟問幾天沒見的孩子似的,問他:"在漓山都順利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好好食飯"
"沒受傷。都順利。有好好食飯。"傅景桁不愿多說。
文瑾見他只是回答她問的,并不多作答,有些尷尬,又問:"吃云吞嗎,給你煮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