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閣是京城里最大的首飾鋪子。
意味著往來之人也最多。
于是裴相撿鞋這一幕,幾乎沒等念兮離開,便已經(jīng)傳開。
究竟是何方女子,能叫素來寡深沉的裴相心甘情愿折腰?
這幾年念兮雖然深居簡出,但也不是完全避世,再加上李氏還在一旁噓寒問暖,她的身份,已被不少人堪破。
怎么與傳聞不太一樣?
溫娘子也不像是被休棄的樣子,反倒是裴相有些上桿子討好?
這是可以說的嗎?
婦人們的竊竊私語,裴儉是不管的。
他耐心地替念兮穿好繡鞋,問,“還想繼續(xù)逛嗎?”
周圍滿是兩眼放光的人群,上回去了嫂嫂府上的筵席,念兮已經(jīng)知道這些婦人有多愛說閑話,再呆下去,也不過是多些談資罷了。
她搖搖頭,“算了?!?
此時鋪子掌柜正滿心惶恐地在一旁賠笑,侍衛(wèi)們聽到響動跑了進(jìn)來,將整個珍寶閣圍住。
裴儉先將念兮母女送上馬車,這才轉(zhuǎn)身吩咐,“仔細(xì)盤查,尤其是二樓的人,不論是小廝女使,或是客人,都要一一過問清楚?!?
他有些杯弓蛇影。
在知道許宛歆背后搞的那些小動作后,他怕今日這事,并不只是意外。
關(guān)于念兮,他承擔(dān)不起任何一點損失。
侍衛(wèi)們依令行事。
今日鋪子里,不乏達(dá)官顯貴,事情鬧得有些大,坊市中紛紛傳裴相一怒為紅顏,便是連宮里的陛下,都聽聞一二。
他們君臣多年,相處中很是隨意,打趣道,“朕原先要賜下美人與你,你總是推拒,今日才知裴相情深。”
裴儉臉上的傷還未好,頂著蕭恒戲謔的目光,他泰然自若道,“情深也不頂用,還不是惹惱了她,要與我和離?!?
蕭恒大笑出聲,“素來全才的裴時章,竟也有為難的時候,不若朕允你幾日假,好好追妻如何?”
他本意只為調(diào)侃,誰知裴儉倒是當(dāng)真,躬身一禮道,“陛下圣明?!?
蕭恒笑容一頓,拿起玉盞喝了口茶,話已默默轉(zhuǎn)了彎,“等黃河水患告一段落,且再說不遲?!?
裴儉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顯然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他話鋒一轉(zhuǎn),“陛下,臣最近查到靖王余孽,仍在朝中有殘余勢力。”
蕭恒一驚,也收斂臉上笑意,既驚且怒,“是誰?”
想當(dāng)初靖王豢養(yǎng)死士,逼宮謀反,若非裴儉多智,今日這皇位,且說不好是誰坐著。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
對于心腹大患,再仁善的人,都會信奉趕盡殺絕這一途。
裴儉冷靜道,“兵部尚書許修遠(yuǎn)。”
裴儉做事,素來穩(wěn)中又穩(wěn),他能這般斬釘截鐵地說出許修遠(yuǎn),一定不會無的放矢。
帝王一怒,雖不至浮尸千里,至少這把火是結(jié)結(jié)實實燒到許氏的門楣。
“徹查此事。一經(jīng)查實,抄家滅族?!?
許宛歆能與靖王勾結(jié),不管這背后有無許尚書示意,一脈同根,許氏一族總是脫不了干系。
靖王已除,對付一個臣子,實在是易如反掌。
而許氏也的確算不上清白。
許修遠(yuǎn)為人精明,打的是兩手算盤,面上忠于陛下,可許宛歆背地里,也是經(jīng)他默許,做了不少勾當(dāng)。
就連許宛歆那患了癆病的夫君,本也還有些年頭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