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陸聞笙開門見山,“是你派的刺客?”
蕭恂的側(cè)妃朱氏正在歌舞,他酒性正酣卻被人打擾,倒也不惱,只舉杯望過去,輕笑道:
“舅舅在說什么,本王怎么聽不明白?”
陸聞笙那雙明銳的眼睛望來,凜冽如霜,“你后日便要就藩,作何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我不是早已告知你,裴儉我自有打算。你此番動作,豈不是又留口舌?”
“打算?”
蕭恂嗬嗬大笑起來,“舅舅才真是一手好算盤啊。指望我是個傻的,受你愚弄,乖乖引頸就戮,等著被裴儉那只狗生生咬下去,叫父皇對我失望透頂,再趕我去封地?”
“本王的好舅舅啊,難怪你總跟我說等一等,別急,在府里安心候著?!?
蕭恂那雙冷鷙的眉眼死死盯著陸聞笙:
“你一早便沒想有要助我成事的打算,一味拖延,任憑裴儉拿捏,可憐我與母后只當(dāng)血脈親情,總是可信的,白白受你蒙蔽。”
“如今我被父皇趕出京城,你再拿出裴儉構(gòu)陷我的‘證據(jù)’,將其拿下。陸聞笙,你真是好生計較啊?!?
“礙事的外甥被趕去封地,情敵又被扳倒,再沒有威脅你的事了,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蕭恂再斟一杯酒飲盡,隨即將酒盞砸到地上,臉上滿是陰郁快意:
“可惜啊舅舅,我不是三歲稚子,做不到被你擺布而不知。你總是跟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贏了,你水漲船高,我輸了,整個輔國公府照樣給我陪葬!”
蕭恂先前發(fā)狠發(fā)瘋時,陸聞笙只安靜聽著,直到他說要整個陸府跟著陪葬,他才倏忽變了臉色,壓低聲響,不怒自威:
“你要造反?”
他辦事一向縝密,此時更添幾分小心,思索片刻,“皇城有禁軍守衛(wèi),即便你有方贊援馳,然一旦有變,禁軍負(fù)責(zé)城門戍守,抵御外敵入侵,方贊的兵馬,根本攻不進(jìn)皇城?!?
從見到蕭恂那一刻起,陸聞笙便意識到不對。對于一個心高氣傲的皇子來說,封地就藩不啻于毀天滅地的打擊,然而蕭恂半點(diǎn)頹唐沒有,反倒有些志得意滿的態(tài)勢。
那只能說明他又尋到了依仗。
而目下能叫他這般重振旗鼓的,只有陜東道大行臺行臺尚書,方贊。
方贊有軍權(quán)。
但還是不對,方贊不會傻到為一個被貶出京城的皇子造反,這不是兒戲。
事出必然有因。
可是,這里面還缺了最重要的一環(huán)——陛下!
蕭恂“啪啪”鼓了兩下掌,“不愧是輔國公,的確心思縝密?!?
他半瞇著眸子,晃出一抹狠戾的光,“舅舅要打算如何投誠?”
“先前你算計本王的事,本王都可既往不咎,只要助本王成事,陸氏便可獲無上榮光?!?
陸聞笙抿起唇,沉默了片刻,繼而不動聲色道,“你要如何做?太子殿下呢?”
“蕭恒?”
蕭恂輕蔑一笑,“他要去泰山祭祀天地,那便留在那里,永遠(yuǎn)都別回京城了?!?
……
裴儉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不再是他們溫馨的小宅子,而是后來那座空的叫人害怕的大院子,他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公事,時常幾日都不歸家。
有一回在書房,他無意中翻找書冊時,一張薄薄的紙箋,輕飄飄的落在青磚上。
淺色畫著花鳥紋樣的花箋,只是時日久了,有些泛黃。念兮喜歡這些精巧的物什,有時候還會熏香,他將紙箋從地上撿起來,念兮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