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浮起一絲笑,瘆人的,破裂的,“任何人阻止不了我,包括您。”
“你要怎樣?”葉太太望著他,那樣英俊儒雅的面孔,皸裂出的猙獰、兇狠、殺機(jī)。
“我要葉嘉良和李韻寧死,周京臣敗,周家亡,李家衰?!彼槐安豢?,不疾不徐,“至于周淮康,一輩子清廉公正,人人敬重。倘若晚節(jié)不保,名譽(yù)盡毀,是不是生不如死呢?”
葉太太呼吸一滯。
“您回去吧?!彼硗昕圩?,垂下手,“我這幾日,留在煙城。”
“禧兒懷孕了!”葉太太提醒他,“周京臣打算給她名分,李氏家族的圈子已經(jīng)傳開,很快傳到周家和葉家的圈子。你介入,搶一個(gè)孕婦,你不在乎臉面嗎?”
“您口中的這些圈子,確定孩子是周家的血脈嗎?”
葉太太一愣。
“我認(rèn)為是葉家的血脈?!比~柏南耐人尋味,“周京臣讓我難堪,我為什么不讓周家也難堪呢。我和禧兒相好了一陣,親密到哪種程度,外人了解什么?她肚子里是誰的種,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孩子生下來,是哪家的血脈自有分曉!”
“生不生得下來,剛一個(gè)月,您的結(jié)論太早了。”葉柏南冷漠打斷。
他這副模樣,這副語氣...令葉太太心驚。
“柏南,懸崖勒馬吧!”
“我勸您不要被周淮康迷惑?!比~柏南一清二楚,葉太太心軟了,“我隱忍了三十二年,我放過他們,他們拿什么補(bǔ)償我呢?”
......
下午,雨停了。
程禧吃完飯,鬧著去海邊。
醫(yī)院距離日月灣僅僅一公里,周京臣騎單車載著她過去。
雨后,天海一線,灰蒙蒙。
一重海浪覆著一重云浪,像一幅褪了色的畫卷。
畫的深處,是海風(fēng)烈烈,大浪淘沙。
程禧視線里一切漸漸變得渺小,唯有周京臣,漸漸放大。
白襯衫,黑西褲,一張臉映著壯闊的云海,清朗,皎潔。
“我第一次看海。”程禧赤腳,踩在沙灘上,“你第幾次?”
周京臣聽程衡波講過,程禧七歲那年,全家去外省探親,是大霧天,十五、六輛車連環(huán)撞,萬幸程家的車擠在角落,逃過一劫,但也受了傷。
她不免有陰影,天氣惡劣,不坐車;除了舞蹈比賽,很少出遠(yuǎn)門。
“出差路過海邊,記不清幾次了?!背天谇懊孀?,他在后面走,“陪女人,第一次。”
“你和關(guān)靚沒去過啊——”呼嘯的海風(fēng)吹散了聲音,她手掩住唇,大吼,“你帶她去視察分公司,那里有濱海?!?
“沒去?!彼麘械。咭徊?,歇一步。
恣意,灑脫。
“你不解風(fēng)情,不浪漫?!背天刂煨◇π罚榱说男∝悮?。
“我對(duì)她們解風(fēng)情,你現(xiàn)在還不打翻了醋壇子,和我吵上天?”潮浪一窩窩涌上來,氣溫低,周京臣怕她著涼,替她披上外套。
“漲潮了!”保安在崗樓上,揮動(dòng)旗子,“那個(gè)穿病號(hào)服的!上岸——”
海水滾向沙灘,烏泱泱的男男女女飛奔,絆了程禧一跟頭,周京臣扶住她,扛在背上,朝岸邊走。
他腿長(zhǎng),步伐大,只是泥沙坑坑洼洼,腳下不穩(wěn),程禧摟住他脖子,似有若無挨著他耳朵噓氣,“哥哥,你多高?”
“三米。”
她趴在他后背,一顛一顛的,顛笑了,“綠巨人?!?
“巨人就巨人,綠什么?”周京臣惱。
他發(fā)茬又剪短了,烏黑堅(jiān)硬,程禧掌心磨了磨,“哥哥,你猜葉柏南在病房告訴我什么了?!?
周京臣握住她大腿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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