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長河最快是成長,歲月的殘酷最深是蒼老。
蔣華東眨眼間四十三歲了,而薛宛還是那樣年輕風韻,以致于蔣華東越來越不愿意讓她出去,他總覺得有人盯著他老婆虎視眈眈的,薛宛非常無奈說,“沒有人看得上我,小玉璽都六歲半了,有本事的男人會要我嗎?沒本事的有你在這里戳著,我能看得上嗎?!?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蔣華東就是不舒服。
那天薛宛到公司給蔣華東送醒酒的暖湯,就在休息室等到他下班一起回家,司機在前面開車,偶爾從后視鏡內看一眼后廂,其實他看的是蔣華東,想看看他是否還難受,需不需要送醫(yī),蔣華東捕捉到后以為是看薛宛,以致于第二天司機單獨送他時他臉色格外難看,司機最后試探說,“蔣總,是我哪里沒有做好嗎?!?
蔣華東面無表情注視他說,“非常好,只是眼睛忽略掉不該看的會更好?!?
司機這才明白,大老板莫名其妙吃醋了,而且吃得讓人哭笑不得。
六歲七個月的時候,小玉璽到浦東區(qū)這邊一所私立小學上學了,分在了一班,九月份入學這一天,顧升和剛子都來了,為她提著兩大包食物,讓她到班里和同學分,先打通人脈,小玉璽不止一次念叨要當班長管人,這點基層事物還是幫她打點好的。
小玉璽笑嘻嘻歪著頭說,“老剛,我上學了,再也不能并肩泡妞兒了。”
剛子臉都氣青了,“從我和你并肩后,我他媽就一個妞兒都沒泡上過!你上小學都不能發(fā)泄我的恨意,你去火箭上登月球我才能笑出來!”
小玉璽非常難過的搖了搖頭,“我上學了,我要當三好學生,以后我就沒有精力管教你們了,這群不讓我省心的大人們啊。”
所有人:“……”
小玉璽上學了,蔣華東在想,請家長的歲月終于結束了吧?他覺得因為生了個小玉璽這樣的女兒,他進幼兒園次數比別的小朋友都多,連門衛(wèi)都認識他了,只要看見就會主動笑著用上海話打招呼說,“又來見老師呀?你女兒太淘氣嘍喲?!?
上小學了,終于解放了。
然而…小玉璽的班主任打的第一通家校通電話就是給蔣華東。
“是蔣相思父親嗎?”
蔣華東太熟悉這樣的開場白了,這內容,這語氣,這感覺,絕對是纏繞他深夜無數的夢魘。
蔣華東覺得自己虧欠了小玉璽太多,從沒有陪伴她成長過,哪怕連最簡單的一頓百日宴都缺席,他眨眼間見到的女兒就是三歲能說能笑了,小玉璽只要不殺人,他都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數落她半句,你作為父親從沒有盡過一份責任,怎樣能自詡要求她做什么的義務呢。
可沒想到薛宛也駕馭不了她,小玉璽繼承了蔣華東所有霸氣成熟的性格,他甚至在想,小玉璽一歲時看人的目光也那樣深邃嗎。她到底承載了多少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心思。
沒有父親的女孩,早熟得讓人心疼。
蔣華東握著手機非常無奈從辦公室的老板椅上起身,目光望向對面的大廈,“我是她父親,她又怎么了?!?
老師說,“我將她送到醫(yī)院了,腸胃科,麻煩您盡快趕過來。”
蔣華東嚇得臉色一白,匆忙交待了古樺后續(xù)事宜,就奔去了醫(yī)院。
他沒敢告訴薛宛,薛宛畢竟是女人天性母愛作祟很容易在孩子問題上膽子小心情激動,幫不上什么忙還會添亂,蔣華東趕到后,只有那名女班主任在守著小玉璽打點滴,小玉璽臉色有點蒼白,躺在床上小小一團,看到蔣華東后才微微扯開一點笑容,“爸爸。”
蔣華東心疼得要死過去了,他蹲在床邊吻了吻小玉璽的額頭,對老師說,“麻煩您,這是怎么回事?!?
老師非常無奈說,“不知道您怎么做家長的,第一天開學給她帶那么多零食,她從第一節(jié)課老師作介紹就開始吃,一直吃到下午,兩大包基本上不剩下了,這怎么可以呢。孩子在長身體,一口氣吃那么多零食,對身體健康是非常有危害的。”
蔣華東一愣,他對小玉璽說,“顧叔叔不是告訴你,分給同學嗎,你怎么自己吃了。”
小玉璽即使病成這個奶奶樣了,還不老實,翻著小白眼說,“我選班長要靠我自己實力,不做這種不光彩的事?!?
蔣華東:“……”
說的真好聽,歸根究底還不是嘴饞又財迷。
小玉璽輸完了點滴已經是兩個小時后,蔣華東將她抱起和老師道了謝,又親自開車送老師回家,才載著小玉璽回了墨園,薛宛正要打電話聯系,見他們回來,小玉璽臉色有些難看,無精打采偎在蔣華東胸口,離開過去接過她,一邊往樓上臥室走一邊聽蔣華東復述了經過,薛宛本想說教她一番,可見女兒這樣蒼白,也不忍心再說,將她放在床上哄著后,關住燈回到主臥。
不清楚快要到什么節(jié)日了,此時外面的天空綻放了五顏六色的煙花,蔣華東在薛宛身后擁住她身體,一起看向外面天空,玻璃上倒映他們交纏的身影,她看著他眼中的目光,真的比水還要更細膩。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