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南逃亡的最后終點在檳城。
八十年代建起第一撥樓房,整體發(fā)展水平落后于全國平均的北方三線城市。
一條非常雜亂的嫦水街,這里居住著許多外來務(wù)工,到處都是破敗的居民樓,冬天遮不住西北方風(fēng),寒冷沁骨;夏天擋不住大日頭,悶熱潮濕,氣味難聞,許多三四十歲的男子都喜歡聚集在街口下棋吃面條,不知道說起什么就罵罵咧咧互相動手,腳上的拖鞋總是充滿污垢,頭發(fā)是黏在一起的,都能聞到灰塵的氣息。
裴岸南住在一個擁有上百戶居民的筒子樓,據(jù)說是八十年代建起來的,當(dāng)時檳城就是南省數(shù)得上的人口密集城,為了占用最小面積承載最多居民,所以建起來的房子都很擁擠狹窄。
一共六層,每一層一個公共廁所,一個公共水房,做飯做菜就在自己房間門外的走廊上,檳城市區(qū)很繁華,比不上深圳上海那樣的大都市,但在三線小城里也算首屈一指,但每座城市似乎都有很貧困破敗的地方,就好像檳城的嫦水街,裴岸南年幼就住在金府,習(xí)慣了非常奢華的生活,初到這邊也有些無法接受,徘徊了好幾天才痛下決心住進(jìn)來,原因很簡單,居民繁多,都是各個城市到這邊賺錢做小生意的,口音很亂,而且這一片成為了檳城警方幾乎放棄的地方,地點雜亂偏僻,裴岸南作為一個逃犯,在這里下榻隱身非常有優(yōu)勢,一旦出現(xiàn)一點風(fēng)聲,聽聽這些聚集的務(wù)工者議論就能立刻知道情況,而且他們并不討厭,從不會主動去招誰,裴岸南穿著打扮非常出眾,所以很多鄰居都愿意主動和他打招呼,知道他獨身,平常不開火,都是在外面買回來食物,有的家里改善伙食,還會把做好的葷菜送一些給他,裴岸南就會記住是哪一戶,隔兩天買些水果點心再送過去,禮尚往來,所以彼此相處都很友好。
裴岸南的房子大約有十五平米,非常干凈,擺了一張床,一個桌子,有臺電視,連衣柜都沒有,非常簡單的陳設(shè),裴岸南進(jìn)出總是戴著墨鏡,每天傍晚五點多離開住處,凌晨四五點才回來,一開始鄰居都以為他是在上夜班,可天天這樣就覺得奇怪,哪個好人天天夜里跑出去白天在家睡覺?
后來漸漸疏遠(yuǎn)了裴岸南,都怕有麻煩上身,裴岸南也樂得清閑,開始獨來獨往。
他在市中心一家比較高檔的夜場上班,他不是沒有錢,曾經(jīng)在蔣華東身邊做事,他從不會虧待裴岸南,房子車都是最好的,但是裴岸南什么都沒有帶著,幾張卡也不感動,他不能暴露行蹤,一定要千萬小心,所以連坐吃山空的資本都沒有,只能靠著自己雙手賺錢,他除了能在這條道上混出名堂,其他的根本做不了,但為了隱藏身份,防止風(fēng)頭過盛,他也只是做了一樓場子區(qū)域的打手,連名字都沒人知道,每天格外低調(diào)。
不過這條路上的同行眼力都很好,對于裴岸南這種周身都充滿煞氣的人,一看就知道有不簡單過去,否則練就不出來這一身的氣場,對他倒是很尊敬,也從不會逾越底線,打探他過往,說白了,能看得住場子震懾得住找事兒的客人,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沒關(guān)系。
裴岸南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什么時候,他現(xiàn)在還沒活膩,還沒有覺得很疲憊,他知道一旦自首,必死無疑,連蔣華東都這樣說,他自己也沒什么期待可抱,他在等自己徹底累了的那一天,為了防止局子里玩兒陰的,他不會允許自己落在條子手上,逼供的事哪個局子里沒有,他不怕折磨,但他英雄一輩子,怎能在最后關(guān)頭被這群仗勢欺人的狗熊糟蹋,一定不能。他的生死不允許別人來主宰或決定,他自己做主。
這一晚他從場子回來,沒有讓一起做事的阿彪開車送,昨天來了警方在內(nèi)部掃黃,今天場子收斂許多,少了一些非常勁爆的演藝活動,客人找不到刺激和樂子,生意自然不是很好,于是下班提早了兩個小時,他沒有困意,在街上緩慢朝住的方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