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們殿下,我們殿下實在是舟車勞頓,能否休息片刻再前進啊?!备啕惐辈堪仓莘綅s洞,大隊的騎兵正在向北方急進,隊伍中還有許多騾馬板車,甚至還有不少步卒上氣不接下氣的跟著騎兵隊伍,現(xiàn)在是夏季,氣溫升高不說,還連日陰雨,空氣中都有一股濕熱的味道,軍服上充滿了汗水,黏在人身上非常不舒服。高麗的官道并不寬敞,并且道路的質(zhì)量不好,基本上只是用黃土鋪了幾層,然后進行了一番平整,若是放在平日里還好,但是現(xiàn)在,一場大雨過后,道路就變得泥濘不堪,騎兵騎在戰(zhàn)馬上還好一些,可是苦了步卒,本來路就不好走,騎兵在經(jīng)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也不減速,任憑戰(zhàn)馬馳騁過去,濺了這些步卒一身泥水,可是那些步兵也不敢多話,看見那些騎士兇神惡煞的樣子,有心叫罵的人也只能縮了縮脖子,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穿著棉甲,戴著缽胄盔的騎兵在前方行進,一員大將被裝備精良的親兵簇擁著,正在跟身邊的將領(lǐng)商量著什么,后方忽然有一個高麗文臣打扮的人騎馬趕了上來,只見此人的馬匹非常瘦弱,若不是這群將領(lǐng)走走停停,僅靠這樣的瘦馬是絕對不可能趕上的。那人在馬上一邊揮舞馬鞭,一邊叫著前方的將領(lǐng)。騎兵隊伍中立刻分出幾名護衛(wèi)將此人攔住,幾名身穿白色鑲紅邊棉甲的士兵用手中的虎槍指著這個文臣喝罵道:“你找死嗎?再敢前進一步,人頭落地!”只見那個高麗文臣好像并不懼怕這些清軍護衛(wèi),而是大喊道:“吾乃高麗國領(lǐng)相鄭智勛,休得無禮!”前方的將領(lǐng)們終于聽見了后面的爭吵聲,中間一人回頭,對那些護衛(wèi)招了招手,示意放行,幾人這才讓開了一條路,讓這個文臣過去。
不錯,這支隊伍正是從平壤敗退的多爾袞大軍,牡丹峰一戰(zhàn),多鐸麾下四千多精兵全軍覆沒,雖然倭兵聯(lián)隊付出巨大傷亡,但是總算沒有辜負劉毅的期望,拿下了牡丹峰,有了牡丹峰這個俯瞰全城的制高點,青弋軍搬到山上的火炮指哪打哪,加上他們的火炮本身性能就有優(yōu)勢,這樣一來平壤城內(nèi)的清軍成了活靶子,阿濟格和多爾袞知道守城無望,只能裹挾著高麗小朝廷的文武官員和李俌,率領(lǐng)全部清軍撤退,往義州方向轉(zhuǎn)進。
鄭智勛在騎兵護衛(wèi)惡狠狠的眼光中來到了大將身邊,此人正是多爾袞,身邊的那個大將就是阿濟格,兩人正在商量下一步的方案,沒想到鄭智勛前來打擾。多爾袞有些惱怒,這些高麗人,打仗的時候沒見他們奮勇爭先,既然做不了什么貢獻,就應(yīng)該閉嘴,何必在此聒噪。鄭智勛整理下衣服帽子對多爾袞施禮道:“大**,小臣特來請求大**,能否暫停片刻,讓殿下和士兵們休整一下,殿下從平壤出來之后,到現(xiàn)在只吃了一些干糧,喝了些涼水,至少至少讓殿下吃一口熱飯熱菜吧?!?
原來,李俌雖然是李倧的兄弟,現(xiàn)在被多爾袞強行扶上了高麗國王的位置,但是實際上李俌和李倧的水平差了十萬八千里,按理說,高麗人也是以騎射著稱,可是自從王氏高麗被滅,李氏高麗建立之后,便全部仿照明制,既然學(xué)習(xí),就要學(xué)全套,所以高麗王室跟大明皇室一樣,作為皇位繼承人的那個兒子會被著力培養(yǎng),同時,為了避免出現(xiàn)朱棣這樣的強勢藩王,后期太子的兄弟基本上都是被當豬養(yǎng),吃吃喝喝沒問題,雄才大略還是拉倒吧。李倧也是一樣,李俌到平壤就藩之后就基本上過著樂不思蜀的日子,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才是王道,剩下的什么也不管,要不是多爾袞讓他上位,恐怕這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而李俌上位之后,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鄭智勛不過是李俌的首席家臣,這搖身一變忽然變成了領(lǐng)相,就相當于大明的首輔,雖然是北高麗小朝廷,可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此刻,李俌從平壤出來之后便是擔驚受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最要命的是,李俌的騎術(shù)非常差,小時候雖然學(xué)習(xí)過,但是當了郡王之后便荒廢了,天天坐馬車或者轎子,這么多年過去了,若是平日里騎乘意思一下可以,可是這種行軍場面便是應(yīng)付不了了。比較尷尬的是,這種敗逃肯定是沒有人給他抬轎子的,不能騎馬那就只能乘坐馬車,問題是軍中的馬車是運送物資的板車,可不是富貴人家那種豪華馬車,連個雨棚都沒有,鄭智勛只能吩咐幾個宮人給他輪流打傘,同樣,李俌的王室成員也是那樣,妃子孩子都擠在一輛大馬車上。一路奔波,李俌的屁股都快分成四瓣了,又沒熱水和熱飯吃,整個人就要散架了一般。鄭智勛實在看不下去,這才來請求多爾袞給他們點時間,休整一會,反正已經(jīng)過了安州,前方再走一半不到的路程就能到義州了。
“哦,原來是這樣。”多爾袞聽見鄭智勛的話,應(yīng)了一聲道。鄭智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大**?!迸镜囊宦?,鄭智勛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巴掌重重打在了鄭智勛的臉上,差點將他的牙齒都給打飛出去,鄭智勛被打的滿嘴鮮血,腮幫子腫的老高。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多爾袞,這,這怎么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預(yù)兆都沒有。多爾袞兇神惡煞道:“混賬東西!你還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嗎?你以為你是誰,李俌不過是我們大清國的一條狗罷了,我施舍他他才能吃到骨頭,否則我現(xiàn)在就讓他變成路邊的一條死狗,至于你,你連當狗的資格都沒有!阿其那!塞思黑!”多爾袞一邊罵,一邊左右開弓又扇了鄭智勛幾個耳光,將他打的眼冒金星,似乎多爾袞是要將丟失平壤的怨氣全部發(fā)泄在鄭智勛的身上。
阿濟格罵道:“滾回去跟李俌說,讓他自己掂量掂量,我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義州,明軍隨時都可能趕到,慢了一步的話,李俌的人頭就會掛在義州的城墻上,你們高麗的郡王又不是只有李俌一個,我們大可以再扶持一個。”鄭智勛一不發(fā),雖然他也明白李俌和他的高麗小朝廷不過是傀儡罷了,但是清軍既然扶持了自己,好歹要給高麗小朝廷一個面子,可是今日多爾袞的所作所為,簡直是連面子都不要了,鄭智勛打馬便奔了回去。多爾袞吐了口吐沫,“呸!這群尼堪,還真把自己當人了?!?
阿濟格擺擺手道:“行了,也不用跟這些廢物計較,咱們還是要先派人去遼東前線通知皇上?!倍酄栃柕哪樕兞俗?,“阿濟格貝勒,你就這么肯定他們一定會渡過鴨綠江殺入我們國內(nèi)?”阿濟格嘆了口氣道:“不然呢,你覺得明軍這個時候發(fā)起如此大規(guī)模的攻勢難道是為了高麗?不,他們既然做的這么絕,一定是要圍魏救趙,若是殺入我們本土,那么皇上就必須要撤兵回援,遼東的局面就破解了。”多爾袞咬了咬牙:“劉毅!劉毅這個混蛋,可惜我沒有遇見他,否則一定要殺了他,挖了他的心下酒,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倍酄栃栔?,這一次他是栽了,不管最后的結(jié)局如何,皇太極的計劃功虧一簣是必然的了,他在高麗慘敗,只要明國新軍殺入清國本土,即便是不攻打盛京,只是做出攻打的樣子,皇太極就必須撤兵,那前期付出的努力就白費了,主力一撤,恐怕洪承疇就能緩過氣來,甚至發(fā)兵將失去的城池再重新奪回來。那這個責(zé)任誰來承擔,阿濟格因為第一次高麗戰(zhàn)役失敗被撤職,這一次恐怕只有自己來承擔了,還不知道皇太極會發(fā)出怎樣的雷霆之怒,但是多爾袞不敢瞞報,這個消息必須要立刻傳遞給皇太極,否則就是天崩地裂,動搖國本的大事。
崇禎九年盛夏,大清國在高麗可謂是一敗涂地,劉毅的大軍攻下平壤之后,僅僅休整了兩天,就立刻拔營追擊,劉毅當然知道他現(xiàn)在不可能追上多爾袞的騎兵,但是能不能全殲多爾袞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要將戰(zhàn)火燒到大清國國內(nèi),在平壤的時候,劉毅收到了王大雷命令水師輾轉(zhuǎn)送達的情報,沒想到王大雷膽子這么大,竟然選擇在松山登陸,先解了松山的圍,雖然劉毅收到的信件是提前寫的,但是經(jīng)過和將領(lǐng)們分析,松山之圍一解,那么王大雷下一步很有可能逼近錦州,斷了皇太極的后路。若是這樣發(fā)展,就算現(xiàn)在多爾袞逃回盛京也無妨,他肯定會派人通知皇太極,皇太極要是被堵在錦州,恐怕會急瘋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