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峰上硝煙滾滾,火光沖天之中人聲鼎沸,那分明是歡呼聲,城頭龍旗落地,紅旗招展,多爾袞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如果說牡丹峰失守,鑲白旗受到重創(chuàng)他能接受的話,那么多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是多爾袞絕對接受不了的事情,不錯,阿濟格是他的哥哥,他們?nèi)值芏际桥瑺柟嗟膬鹤?,可是阿濟格比他們年長許多,自幼在軍中,所以反而跟多爾袞和多鐸沒有太多的交集,這關(guān)系自然也不可能有他們兩兄弟親密,若是說多爾袞在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是誰,那么除了他的母親阿巴亥之外,就是他這個自幼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弟弟了,如今弟弟生死不知,他這個做兄長的胸膛都快要爆炸了。
幾名眼疾手快的親兵上前扶住了多爾袞,多爾袞這才勉強站立,牡丹峰被攻下意味著什么已經(jīng)不而喻,對方的炮火封鎖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們從戰(zhàn)斗一開始就被火力壓制到現(xiàn)在,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雖然城防堅固,對方僅僅憑借大炮無法轟開平壤的大門,但是平壤丟失從現(xiàn)在這一刻開始只是時間問題,多爾袞分明看見敵軍已經(jīng)開始組織火炮朝山上運輸了,一旦他們的火炮架設(shè)在牡丹峰上,自上而下轟擊,那么城內(nèi)的守軍就會變成敵軍炮兵練習準頭的活靶子??墒嵌噼I,多鐸怎么辦,自己這個當哥哥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弟去死啊。
此時此刻,多爾袞心中甚至對阿濟格產(chǎn)生了一絲怨恨,雖然若是多爾袞站在阿濟格的角度,也會讓多鐸上牡丹峰領(lǐng)兵,畢竟多鐸是出征高麗大軍中排名靠前的大將,又是鑲白旗的旗主,他上去才能穩(wěn)定軍心,更加體現(xiàn)了他們對牡丹峰的重視,可是再怎么說多鐸也是阿濟格的親弟弟,雖然阿濟格和多爾袞、多鐸小時候并沒有多親密的關(guān)系,甚至長大之后便南征北戰(zhàn)雙方見面的機會都很少,可是阿濟格連一點親情都不顧嗎?多爾袞現(xiàn)在對阿濟格不滿,可是他沒有想過自己剛到平壤的時候阿濟格可是第一個將守城方案告訴他的,他也沒有反對,這時候倒來怨阿濟格了。
“讓開!都讓開!”稅警總團的士兵將城下的倭兵人群分開,甲午騎著戰(zhàn)馬來到了城下戰(zhàn)場,已經(jīng)有倭兵在清理城下的尸體了,士兵們兩人一組將陣亡者的尸體抬走,放在山道兩邊的空地上,盡量將七星門的前面給清空。甲午的表情有些焦急,吩咐稅警總團的士兵道:“快安排人手找,找剛才從城下掉下來的那兩個人,就是那個清軍大將,本將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在甲午的命令下,稅警總團的官兵立刻投入到尋找之中,甲午迫切想知道方才那兩個人的身份,可以說正是因為這個插曲,他們才能一鼓作氣攻下牡丹峰,不管清軍內(nèi)部發(fā)生了什么,剛才抱著清軍大將跳下去的人也算是英雄,甲午想要見識此人的真面目,順便看看那個將領(lǐng)是什么人。
就在稅警總團士兵緊張尋找的時候,七星門吱呀一聲打開,數(shù)百倭兵從城內(nèi)走出,押著一大群戰(zhàn)俘從甲午面前經(jīng)過,看這些人的打扮,有高麗兵,有漢軍,甚至還有不少穿著白色棉甲的鑲白旗士兵,看來這些清兵也不是三頭六臂,沒有什么死戰(zhàn)到底勇氣,該投降還是投降。這么多年的征戰(zhàn),甲午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清軍的改變,前期的金兵戰(zhàn)斗意志非常頑強,那是因為他們南征北戰(zhàn),連戰(zhàn)連捷,從軍官到士兵都有一種巨大的榮譽感,他們愿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保全大金國的榮譽,可是經(jīng)歷了青弋軍的多次打擊之后,他們的軍隊也補充了不少新兵,整體的戰(zhàn)斗意志有某種程度上的下降,并且還有一個致命缺陷,雖然皇太極為了擴大自己的兵力吸收了不少蒙古兵和漢兵加入大清國的陣營,并且在此基礎(chǔ)上建立了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但是這些人加入之后擴張了人數(shù)卻拉低了質(zhì)量,尤其是這些仆從軍一旦在戰(zhàn)場上崩潰或者投降,往往會影響到滿洲八旗的士氣,也算是皇太極收之桑榆失之東隅。
看見這些人垂頭喪氣的樣子,甲午猛然想起了什么,他馬鞭一指道:“將那個高麗軍官打扮的人帶過來!”幾個親兵立刻沖上去將甲午指定的一人從俘虜中提溜了出來,那人看見甲午騎在戰(zhàn)馬上,渾身精良鎧甲,心知此人地位超然,心中更加惶恐,不知道這個天兵大將找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高麗人膽子本來就小,尤其是和天兵對抗,他們心中早已是畏懼,要不是清軍的戰(zhàn)刀就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早就投降了,哪里會抵抗到現(xiàn)在。甲午喚來一名通譯,開口問道:“你是什么身份?”那高麗軍官怎敢耽擱,跪在甲午面前道:“回老爺?shù)脑?,小人是高麗軍中一名炮兵小校。”甲午又道:“方才本將在山下看見城頭變故,像是有清軍大將被人抱著從城頭跌落,你可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那人立刻回答道:“跌落的人是一個漢軍軍官和多鐸大人?!?
“哦。嗯?你說什么?跌落的人是誰?”甲午下意識的答應(yīng)了一聲,可猛然發(fā)應(yīng)過來不對,方才這個高麗人提到的名字,竟然,竟然是多鐸!甲午吼道:“你敢騙本將?”高麗軍官抖若篩糠,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天兵老爺,小人,小人怎么敢騙天兵老爺,那漢軍軍官雖然我不認識,可是多鐸大人,全軍上下還有人不認識多鐸嗎?”甲午立即翻身下馬,對左右道:“把此人帶著,跟我們一起,讓這些搬運尸體的倭兵都停下,全力投入到尋找中來,一定要給本將找到多鐸,不管死活!”甲午意識到多鐸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這一次劉毅出兵發(fā)動第二次高麗戰(zhàn)役縱然有不少戰(zhàn)略目標,但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拿回盧象升的遺體,別說是劉毅,青弋軍很多軍官都跟盧象升打過交道,從甲午的私人感情來說也想將盧象升的尸體拿回來。若是有多鐸在手,不管是生是死,青弋軍手中就又多了一個重要砝碼,難道阿濟格和多爾袞不想要回多鐸的尸體,更別說多鐸也是皇太極的弟弟。
眾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立刻開始全面搜索,本陣中的劉毅看見山上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立刻派人去問。上千倭兵和幾百稅警總團的士兵在城下的尸體中翻找,時間緩緩流逝,就連山下抬炮的隊伍都已經(jīng)到了半山腰,正面轟擊平壤城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不過陸軍師已經(jīng)開始回撤,戰(zhàn)場上只剩下火炮不斷發(fā)射的聲音?,F(xiàn)在劉毅將問題拋給了多爾袞,要不就是他現(xiàn)在放棄城池撤退,讓青弋軍輕松拿下平壤,要不就是等牡丹峰上的新軍火炮架設(shè)完畢之后展開對平壤城的轟擊,就看是清軍的骨頭硬還是青弋軍的炮彈硬。
“將軍!將軍!有發(fā)現(xiàn)!”正當甲午領(lǐng)著眾人排查的時候,忽然城墻根邊一組倭兵大呼小叫起來,立刻有稅警總團的士兵前來稟報甲午,甲午抬頭道:“哦?去看看!”按照甲午的要求,所有人都要尋找有著華麗鎧甲的清軍將領(lǐng),果然一組倭兵率先有了發(fā)現(xiàn),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還沒有清理的尸堆,幾個倭兵手腳麻利的將上面的尸體搬開,赫然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一個有著精良白色鎧甲,看起來身份就不凡的清軍。眾人立即呼喚上官來查看,他們將此人抬出來,只見其渾身血污,連臉上也都是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眼睛緊緊閉著不知道是死是活。甲午分開眾人連忙過來查看,他將高麗人拉到身邊,“你仔細看看,他是不是多鐸?”高麗人湊近了一看,立即點頭道:“是,是,就是多鐸!”甲午內(nèi)心一陣狂喜,立刻蹲下來試探鼻息,隨即吼道:“軍醫(yī),軍醫(yī)!他娘的趕緊叫軍醫(yī)來!”
不一會,兩個抱著藥箱的軍醫(yī)急匆匆趕來,用青弋軍特有的急救手段展開救治,甲午道:“他的氣息非常微弱,若是你們能救過來,本將給你們在大都督那里請一等功!”兩人對視一眼,抿住嘴唇,立刻投入救治。甲午旋即道:“還有一個漢軍呢?把這里翻過來也要找到他!”眾人聞立即搬運尸體,力圖找到這名漢軍。果然,不過幾十息的工夫,就有一個稅警總團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漢軍軍官打扮的人躺在尸堆下,他們發(fā)現(xiàn)此人竟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只不過手腳都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扭曲著,顯然是跳下來的時候摔斷了。他的嘴唇微微顫動,一個士兵貼過去,只聽見“旗正飄飄,馬正蕭蕭?!钡募毼⒙曇魪乃谥邪l(fā)出。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