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府衙,也是三邊總督楊鶴的官邸,此時雖然外面的雪依然是沒有要停的跡象,可是屋子里面卻是暖洋洋的,炭火燒的很旺,楊鶴負手站在窗前,背后站著的正是洪承疇,兩人一番對話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洪承疇不敢再往下說,他不知道楊鶴究竟內(nèi)心對于自己的說法是認可還是不認可,自己也是一時情急,說話有些莽撞,還望老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過了半晌,楊鶴仿佛想通了什么,回過頭來看著洪承疇道:“彥演,坐下說吧,嘗嘗我藏的茶。你說的有道理,凡事不能一概而論,應該隨機應變,我想了想,咱們可以剿撫并用,一邊征剿一邊安撫,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流賊?!睏铤Q緩緩坐下,洪承疇就坐在對面的位置上。
洪承疇跟楊鶴的想法完全是南轅北轍,雖然說洪承疇從浙江升到陜西之后,是楊鶴慧眼識人,將洪承疇提拔到了督糧參政的位置上,可是洪承疇自己卻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他對楊鶴的這種綏靖政策,一味地軟弱,老想著怎么招撫農(nóng)民軍的說法不以為然,當然面上是不能暴露出來的。按照他的想法,假如給他一支兵馬,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擊敗農(nóng)民軍,然后不給他們**的機會,將他們斬盡殺絕。這些人在他看來都是大明的渣滓,根本留他不得。
“彥演,你說說看,有什么好方法能平定此次流賊之亂。”楊鶴喝了一口茶問道。
“大人,依下官之見,平定流賊不難,咱們只要做到三點就一定能消滅他們?!焙槌挟爤远ǖ恼f道?!芭??彥演,你說說看,你的策略是什么?”楊鶴追問道。
“在下有平賊三策,可為大人分憂。其一,堅壁清野,賊目前在綏德已經(jīng)獲得了補給,暫時沒有風險,但是正如下官所說,他們不事生產(chǎn),糧草耗盡之后必然又會舊病復發(fā),重新干那流竄劫掠的勾當,那我們就給他來個堅壁清野,以綏德為中心,立刻通知方圓百里內(nèi)的村莊居民撤到城里或者是大堡子里面,讓他們得不到糧食補充,削弱他們的戰(zhàn)斗力。
其二,騎兵夜襲,光是堅壁清野肯定是不夠的,流賊大部分都是底層的流民所組成的,他們大多連飯都吃不飽,大人應該知道,長期吃不飽飯,得不到肉食補充的人在夜里是看不見的,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夜盲癥。而從綏德戰(zhàn)役來看,流賊并無騎兵,下官大膽猜測,流賊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攻城尚能憑借人數(shù)優(yōu)勢取勝,可是野戰(zhàn)的話只要咱們有五百騎兵夜襲沖營,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絕對不會永遠龜縮在綏德城里,只要他們一出動,被咱們偵知,下官不用多,西安府城里有一千騎兵,就把這一千騎兵給下官,下官有把握在野戰(zhàn)中擊敗敵軍。”洪承疇說道一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楊鶴,只見楊鶴在不住的點頭,似乎是在評估洪承疇策略的可行性?!敖又f?!睏铤Q道。
“其三就是,分化拉攏,大人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招撫也是一個重要的方法,只是下官認為大人的招撫方式可以稍作更改?!焙槌挟犜囂街f道。
“哦?你說說,怎么個更改法?”楊鶴聽到洪承疇說分化拉攏,他的腦子里閃過一絲電光,好像已經(jīng)有了一些眉目,洪承疇看到楊鶴臉上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來老大人已經(jīng)有些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就讓自己再詳細的給老大人分說一二吧。
“也很簡單,我們可以招撫,但是不能一味的招撫,據(jù)下官所知,流賊營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從綏德方面?zhèn)鬟f過來的消息來看,他們的領頭人是王左掛,可是下面還有苗美,大紅狼,飛天虎等人,特別攻打綏德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又來了一股新的人馬加入其中,頗有一些戰(zhàn)斗力,正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協(xié)助,所以王左掛才能將綏德城奪下。奪下綏德城之后,王左掛的隊伍勢必要擴大,這一擴大,老人新人混編在一起,人心肯定會散漫一段時間。既然如此我們完全可以將他們分化,咱們可以設立一個官職,就拿四品游擊舉例子吧,甚至參將也行,誰先投降,或者具體點說是誰先帶三千人的隊伍來投降,咱們就把這個官位給誰,再加上賞銀三千兩什么的,反正開出優(yōu)厚的條件,老大人豈不聞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嗎?”
洪承疇這么一說,楊鶴頓時茅塞頓開,這是一個全新的思路,如此一來,他們將桃子放在桌子上,讓流賊營內(nèi)的幾個首領為了搶桃子自相殘殺好了,這樣自己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得那漁人之利,妙哉,果然是一個好計策。楊鶴不禁擊節(jié)叫好,自己果然沒看錯洪承疇。
洪承疇接著道:“如此一來,咱們?nèi)齻€計策同時使用,從內(nèi)部和外部,征剿和招撫,幾個方向齊頭并進,幾個方向一起用力,不管那一頭能成,咱們都能將流賊一鼓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