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冬大寒時節(jié),天暗地灰北風怒號枯枝盡折,大明直隸平原一片肅殺之氣。數(shù)年干旱早就塵土上浮,稍有微風廣袤平原立即塵煙蔽日。曾經(jīng)溫潤的陽光早已退色,陰霾籠罩著大明苦難的大地。直隸順德府治下巨鹿東南賈莊,大明宣大總督盧象升帶領(lǐng)的天雄營大軍被四面包抄而來的建奴三十余萬大軍團團圍困。稍早一些時日,盧象升帶領(lǐng)天雄營主力向南進軍時在真定府深州,遇到了押運軍糧的兵部主事楊廷麟,兵部尚書楊嗣昌派遣他來天雄營贊畫軍機。
深知內(nèi)情的盧象升清楚,把楊廷粦派到天雄營說是贊畫軍機,還不如說兵部尚書楊嗣昌借機排除異己。盧象升在高陽不但接到了破奴侯張平安給他寫的書信,還收到了情報處統(tǒng)領(lǐng)鄭泰給他的一封密函。這份由“五?!必洍U乒駨埳睫D(zhuǎn)交的密函中,講述了一個內(nèi)廷隱秘傳聞。兵部尚書楊嗣昌、兵部右侍郎陳新甲分別與崇禎皇帝在平臺大殿獨對,所議之事就是要與建奴講和。只不過這事太過敏感,他們根本就不敢講此事提交廷議。
而盧象升身為宣大總督,多次上奏朝廷力主與建奴血戰(zhàn)到底。盧象升的論本就是大明朝廷大多數(shù)官員內(nèi)心的真實反映,這也造成了兵部尚書楊嗣昌對盧象升的憎惡。作為兵部尚書的楊嗣昌,他認為大明現(xiàn)有戰(zhàn)兵還沒有與建奴決戰(zhàn)的實力,楊嗣昌打算用和談?chuàng)Q取大明積攢實力所需的時間。其實楊嗣昌的這個主張不是沒有道理,但他忽略了大明積重難返的弊端,那就是在北方干旱的情況下大明救災(zāi)都沒有銀錢哪里還有余錢積蓄實力對付仇敵大清朝。更為關(guān)鍵的是,大明此時已經(jīng)陷入了天災(zāi)人禍的惡性循環(huán)之中。
北方旱災(zāi)連連,大明朝廷不但不救災(zāi)還要收取正稅之外的遼餉和剿餉,還加上有功名的官員、士紳們不上稅,這些賦稅轉(zhuǎn)嫁到普通百姓頭上活不下去造反就成為百姓們必然地選擇。大明立國二百多年,士紳階層一直是大明政治架構(gòu)的中流砥柱,士紳們的行代表了百姓們?nèi)粘U擄L向。有漢以來,只有大明朝上至皇帝下到百姓其骨子里都有一種不服外奴的信念,皇帝被蒙古人抓走可以,大不了換個皇帝繼續(xù)與敵人對戰(zhàn)。也正是這樣由上至下地骨氣,造成了議和一方?jīng)]有對抗民心的底氣和勇氣。崇禎皇帝貴為一國之君,也不能輕易背叛成祖朱棣定下的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正如大明最不要臉的外藩破奴侯所,政治永遠是見不得人地骯臟和嗜血。楊嗣昌之流就會使用各種手段達成他們的政治目標,進而彰顯他們決策的正確性。歷史上任何一個皇帝哪怕是稍微有點進取心的君王,都夢想著開疆拓土,就連南宋第一皇帝趙構(gòu)開始也是支持岳飛北伐。只不過岳飛提出了直搗黃龍迎接二圣回朝,**靖康之恥的政治口號,觸及了皇帝的政治利益。你個岳飛弄兩個太上皇回來趙構(gòu)如何安心做皇帝,這也造成了由皇帝授意,秦檜主刀的歷史大冤案。
其實大明兵部尚書楊嗣昌選擇的道路和南宋初年很是相像,當了十一年皇帝的朱由檢也清楚楊嗣昌這個議和的建議可以緩解大明危局,他在平臺大殿與楊嗣昌召對時也持有默許的意思。楊嗣昌身為朱由檢最為欣賞的大臣,在他政治理念得到皇帝認可后當然得去完成,要完成議和這個目標就必須恐嚇住那些主戰(zhàn)派,也就是要讓主戰(zhàn)派代表盧象升消失。楊嗣昌這樣做雖然手段殘忍,卻能在朝廷上有效震懾所有主戰(zhàn)派,只有這樣楊嗣昌的政治理念才能繼續(xù)。只是秦檜這個歷史教訓太過深刻,楊嗣昌也怕得到奸臣的惡名遺臭萬年。
讀書人最喜歡清議朝政,大明文官是又愛名又想流傳萬世清譽,而且戰(zhàn)斗力極其強悍,打群架武官都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楊嗣昌想明著弄死盧象升有些不可能,他只能借建奴之手消除政治上的對手。主事楊廷麟屬于兵部主戰(zhàn)派跳得最歡之人,楊嗣昌本著一只鴨子是趕一群鴨子也是趕的精神,把楊廷麟趕到天雄營一起到前線送死,為此楊嗣昌還調(diào)撥了三十車糧草讓楊廷麟押解至天雄營。盧象升深知楊廷麟不過遭楊嗣昌排擠,讓一個不懂軍事的翰林文官來前線贊畫軍機,說得不好聽即便是不被外敵殺死,也會落一個臨陣脫逃的惡名。
盧象升知曉天雄營已經(jīng)成為一支孤軍,留下楊廷麟反而礙事,盧象升帶天雄營走到順德府韓家寨時,遇到了斥候來報,說是在巨鹿東南發(fā)現(xiàn)建奴漢軍旗數(shù)萬大軍。盧象升這時寫了一封求援急報,讓楊廷麟送到監(jiān)軍太監(jiān)高起潛手里,請他向高起潛急報派兵增援。盧象升心里很清楚,高起潛就是楊嗣昌他們派來監(jiān)視天雄營的,想讓這個沒卵子的東西救天雄營無異于緣木求魚。盧象升在騙走楊廷麟后帶大軍走到了巨鹿境內(nèi),到了這里他就異常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