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女兒心死心如鐵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此時苻寶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盡管她作為主將，受到了特別的待遇，加蓋了三層羊皮褥子，可是卻仍然擋不住那無處不在的寒冷。陰平古道限制了苻寶所部的移動速度，同樣也限制了他們只能最低限度的攜帶給養(yǎng)物資。

此時的軍營里，一片寂靜。除了狂風(fēng)夾雜著冰雪的怒吼聲，似乎沒有別的聲音。幾百里崎嶇山道走來，士卒們都非常累。野外嚴寒，早已超出了人類忍耐的極限，即便是常年生活在西北的氐人也無法忍耐。為了抵御那刺骨的寒冷，所有的將士們背靠背，擁擠著相互取暖。當(dāng)然這樣還不夠，很多人都是抱著馬兒睡覺。

這一幕讓苻寶感覺心里酸酸的?？墒撬齾s騙不了自己，她雖然她有足夠說服那些將士的理由，卻沒有一條理由能夠說服。理論上，她這次突襲上邽是有成功的希望的。可是事實上，這種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基本上注定是要失敗的。

在火堆的照耀下，苻寶的身影顯得更加落寞。這時幾名守夜值守的士卒看到苻寶到來，他們急忙起身行禮。苻寶示意他們不必緊張，隨便用袖子在地上拂了拂，苻寶就像男子一樣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這幾名值守的軍士，看到苻寶坐著，就趕緊找來一塊肉干，放在吊在火堆上的鐵鍋中，加了一些雪水和佐料。幾名軍士距離火堆稍遠的位置上跪著，以示尊卑有別。

一名頭目模樣的漢子猶豫了一下，道：“將軍，陰平古道已經(jīng)快到盡頭，從陰平此去上邽，尚有八百多里路，我們的給養(yǎng)似乎不夠?！?

“是?。　避迣毟袊@道：“本將軍也沒有想到這陰平古道如此難走，我們還白白折了上百人馬，給養(yǎng)也消耗大半。不過現(xiàn)在，開弓已經(jīng)沒有回頭箭了，我們只能繼續(xù)北上，就食于敵。”

“那豈不會被秦軍提前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苻寶笑了笑，道：“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呢，我們可以專門挑選一些偏遠的路走，這樣雖然會多繞一些路，卻安全了很多。只要我們不去招惹那些大的城池，對付這些偏遠鄉(xiāng)鎮(zhèn)的百姓，我們完全可以保證不讓他們跑掉一人?！?

苻寶的話并沒有讓那名頭目懸著的心放下來，反而擔(dān)憂之色更濃。秦國建立的初步的武備體系，就是按照保甲制度，每家每護抽出青壯，巡視鄉(xiāng)里。這些保丁平時也協(xié)助官府做一些緝拿盜匪，維持治安的工作。在巡邏期間，還需要向縣尉那里報備。

盡管保丁不足以保護鄉(xiāng)里，但是要想無聲無息，基本上不可能了。苻寶呢，其實心里積壓著很多事，這一路向北，風(fēng)險重重。這似乎是有死無生的死局。明知是死路，可是苻寶還想搏一下。

其實，苻寶最關(guān)心的問題，還是冉明對待她的態(tài)度。冉明對她的態(tài)度，目前她并不清楚。冉明的態(tài)度，才是苻寶最糾結(jié)的問題。作為一個女人，苻寶其實和大多數(shù)女人一樣，有著一個英雄情節(jié)。冉明就是她心中的那個英雄，而且這個英雄，陰差陽錯，還差點成了她的夫君。

她和冉明的糾葛很少，值得回憶的莫過于冉明那次痛打她的屁股。每當(dāng)苻寶想起這一幕，身體都會不自覺的產(chǎn)生反應(yīng)。

不知不覺間，苻寶眼中起了一片水霧。

苻寶并不關(guān)心苻堅的所謂大業(yè)，對于氐秦的復(fù)國也不怎么上心。不管她偽裝得如何偉大，內(nèi)心中她仍是一個小女人。只是一個希望得到心愛男人呵護的小女人。

如今，父母親人死的死，被俘虜?shù)姆?，她唯一的依靠，唯一自由的親人就是苻堅了?？墒擒迗允撬挠H人嗎？盡管苻堅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每當(dāng)苻堅望向自己的時候，苻寶都會感覺到苻堅眼中那種像餓狼一樣的目光。

苻堅的這種目光，讓苻寶感覺到了害怕，同時也讓她產(chǎn)生了離開的心思。她更加清楚，苻堅是一個為了大業(yè)，可以犧牲一切的梟雄。無論是垂暮老朽，還是粗魯莽夫，只要符合苻堅的利益，苻堅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她將成貨物交出去。這是她能留在苻堅身邊貢獻的最大價值。

所以，在苻堅身邊的時候，苻寶每天都在擔(dān)心受怕。她害怕，苻堅哪一天按捺不住，會向她撲來。或是將她送給一個莫不相識的陌生人。苻寶每天都在擔(dān)驚受怕，也在擔(dān)心吊膽。

沒有理會那個頭目與幾名軍士驚訝的目光，苻寶徑直走回自己的小帳。不知不覺中，苻寶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恐怕這兩千士卒，沒有想到苻寶這次并不是來偷襲上邽，而是自動來上邽當(dāng)冉明的俘虜。在這個時代，俘虜敵人的妻女，留在身邊享用，這是勝利者的特權(quán)。就算冉明不給她名份，也不給她什么有待，但是只要能留在冉明身邊，默默的看著她，這對苻寶來說，已經(jīng)是最大的奢望了。

一夜無眠，次日天亮之后，太陽居然出現(xiàn)了，盡管在這個時候太陽光幾乎沒有什么溫度，可是卻給心中添加不少暖意。

這時，苻寶卻遇到了久違的困難。陰平雖然掌握在苻堅手中，可是如果她此時出現(xiàn)在陰平，必然會被苻堅得知。如果以苻寶的身份，想通過陰平并不困難，可是現(xiàn)在苻寶想在不驚動苻堅的情況下經(jīng)過陰平，困難就大了。

偏偏這陰平是川、甘、陜交界之處，自從鄧艾在此鑿山開辟棧道，這里就是陰平古道的必經(jīng)之處。苻寶很是為難，她既不能背生兩翼，沖天而飛?？墒窍肜@過去，也非常難。這里是秦國與苻堅勢力的交界處，苻堅剛剛給冉明來了一手突襲，他還害怕冉明還以顏色呢，所以此刻，陰平的防守非常嚴密。

思來想去，苻寶還是決定智取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