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國殃(中)
鄴城東宮銀安殿正殿,裴弼急匆匆的沖了進去。只見太子冉智端坐正中,臉上帶著一如往常的淡泊和平靜。在冉智下首則原東宮洗馬劉矯,東宮長史劉念,當然還有賓客崔潛、李固、鄭喆。
當初冉智被冉閔發(fā)配軍中,東宮眾屬官見冉智似乎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為了害怕受到太子的牽連,東宮眾屬官除了錄事參軍裴弼之外的所有人都紛紛跟冉智劃清界線,讓冉智著實體會了一下,什么叫做世態(tài)炎涼。
冉智重回鄴城,自然不會給這些東宮屬臣什么好臉色。面對攜帶著大量禮物,姿態(tài)放到最低的眾屬臣,按照冉智的意思,是全部趕出去。后來還是裴弼向冉智諫:“作為君主不僅要有治國之才,更需要有識人之智,用人之術(shù),更少不了容人之量!人無完人,金無赤金。殿下若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曾相惡,而耿耿于懷,這會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殿下,如何向殿下效忠呢?這大魏眾臣既有正人君子,也有騎墻看風的奸邪小人,既有既有忠于陛下的直臣,也有秦王殿下一系干臣,難道殿下就要如此經(jīng)緯分明嗎?”
冉智想了想也是,如果真正登上大寶了,才秋后算帳也不算遲,現(xiàn)在還為時過早。所以冉智聽從了裴弼的意見,將東宮眾屬那不快的一幕揭過了??墒沁@件事仍在冉智心中留下了影響,讓冉智非常不舒服。不過,冉智也是一個很會隱忍的人,他裝作毫不介意,實則暗恨不已。
看著裴弼如此急匆匆的而來,冉智覺察到了可能有要事發(fā)生。冉智就沖東宮眾臣道:“孤奉命監(jiān)國,希望眾位愛卿同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劉長史(念)與華夏商盟會首劉原私交不錯,可以代表孤登門拜訪,對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爭取讓其開放一批平價糧食,孤不會讓他白做的,只要讓大魏渡過眼前的難關,孤肯定會上書父皇,對其升官加爵。甚至可將其提為士籍!”
按說,冉智對劉原開出的價碼可不算低了。冉明雖然優(yōu)待商賈,但是在社會這個大環(huán)境里,商賈這個低賤的社會地位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士族和豪強都看不起商賈,不與商賈通婚,既使是張詢、王成這樣的大豪商,也只有那些小士族為了金錢利益才與他們通婚,那些士族豪門是不屑與他們往來的。
劉念是劉群的侄子,劉群雖然退下來了。不過看在劉群的面子上,劉原一定多少會給點面子。劉念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與冉智改善一下關系。接著冉智又對賓客崔潛、李固、鄭喆三人道:“你們也要盡量努力一下,崔氏、鄭氏、李氏(趙郡李氏)都是天下名門望族,一定要做出一個表率!”
事實上冉智的工作方向也沒有錯,第一他向華夏商盟尋求援助,同時向士族豪門求幫助。和華夏商盟的態(tài)度不一樣,冉智也清楚這些士族豪門的貪婪的性子,每到天災人禍時,都是士族豪門瘋狂斂財?shù)淖罴褧r機。正常情況下一畝田高達數(shù)十萬錢,縱然士族有錢,他們也不想這么用正當手段買田置地。在冉明的暗地里推動下,魏國的物價慢慢降低,特別是百姓的生活必需品。
糧食的市價都降至每石二三百錢以下,農(nóng)民直接出手的價格則更低一些,一畝一年的收成,就算不用繳稅,七八百錢已經(jīng)頂天了。可是一畝地的地價,就是下等田也需要二三十萬錢。這需要四五十年才能賺回本錢。
這其實是不正常的現(xiàn)象,冉明把地價炒起來的原因就是讓百姓不會輕易轉(zhuǎn)讓土地,同樣因為商賈贈錢以后,通常都會買田置產(chǎn),這樣對商業(yè)發(fā)展是極為不利的。地價只要超過本身的價格,這就可以有效的遲滯土地的兼并速度。但是天災人禍不同,百姓們幾乎都傾家蕩產(chǎn)了,為了活下去,妻兒子女都會賣,何況是土地?冉智雖然不像冉明那樣反感士族,事實上他仍不滿士族瘋狂的兼并土地。
“本宮雖然暫時手中沒有權(quán)力,不過不代表孤手中永遠就沒有權(quán)力!”冉智笑**的道:“孤不是一個爛好人,父皇會殺人,本宮的二弟也會殺人,不要忘記了,本宮也會殺人!”
望著冉智那人人畜無害的笑容,鄭喆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戰(zhàn)。他暗付道:“這冉家父子都是天降殺星!”
在眾人離開后,冉智這才沖裴弼道:“先生何事如此驚慌,不如且坐下,慢慢說!”
裴弼猶豫了一下,沉吟良久,這才道:“殿下為何連如何重大的事情都要瞞著弼?難道弼在殿下心中還不值得信任嗎?”
冉智一怔,笑道:“先生說笑了,本宮何事瞞著先生了?”
“沒有嗎?”裴弼疑惑的道。
冉智堅定的道:“絕對沒有!”
裴弼拿著信箋,然后指著信道:“太子殿下,這又如何解釋呢?”
冉智不明所以,就接過信看了起來,僅僅看了一個開頭,冉智的臉色就突然大變。冉智咬著牙齒還是堅持看完了這封信,不過冉智在片刻功夫也大汗淋漓。冉智滿臉凄苦的道:“先生,本宮真是冤枉的?!?
“弼也情愿你相信太子殿下是冤枉的,可是……”裴弼道:“難道這是秦王殿下的骨肉計?如果只是秦王殿下的苦肉計,如何能瞞得陛下的眼睛?!?
裴弼有句話沒有說出來,怎么看冉閔也不像是容易糊弄的人。
冉智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陰沉之色,他朗聲道:“以先生之見,本宮如今的地位,還是秦王可以輕易撼動的嗎?本宮又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是啊”聽到冉智如此說裴弼也有點感覺不太可能。別說以冉智之智,就算稍為有點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出,冉閔刻意培養(yǎng)冉智,而不是為了權(quán)力過渡的需要。祭天儀式,只有天子才能主持,而冉閔卻讓太子冉智代替他主持祭祀。同時,還命冉智旁聽朝議。中書省還會把奏折抄錄一份送至東宮,讓冉智學習批閱。冉閔還會偶爾指點冉智在批閱奏折方面存在的不足和失誤。
從眼前的種種情況來看,冉智的地位似乎不可動搖。況且冉閔的身體也出現(xiàn)了不少問題。冉智即位也非遙遙無期。這時,冉智又道:“本宮又什么能力收買秦王的粘桿處成員?還有那個火藥,本宮能輕易得到嗎?”
要說收買秦王冉明的人,冉智不是沒有行動,只是效果并不讓人如意。除了冉明的弟子劉科之外,以劉科牽頭,又收買了楊運、沈亮,還田厚,胡闊。其中楊運原為太行悍匪,后因襲擊段龕的馬隊,被段龕率軍擊敗并俘虜。這個楊運就投靠了段龕,成了齊公段龕在曉騎校尉。后冉明打敗段龕占領青州,就收編了段龕的部曲。楊運以曉騎的身份參加了冉明首屆講武堂的學習。
結(jié)業(yè)之后的楊運因身上匪性難除不為冉明所喜,最終被任命為步軍行軍司馬,論級別相當于后世的步兵團的參謀長。楊運只是一個冉明一系一個邊緣化的小角色。至于沈亮和胡闊倒是屬于冉明一百弟子之內(nèi)的人物。不過二人都是游俠出身,雖然身手高強,但是卻在帶兵打仗方面能力平平。同樣屬于不被重視的小角色。
至于胡闊則是冉明真正嫡系中的嫡系了,他本是游騎軍的猛士。在冉明為一名普通小兵時,他和冉明是一個伍的。冉明升為隊正,他則是冉明下面的什長。冉明為都伯時,他是冉明麾下的隊正。就連他的這個名字,也是冉明給改的呢。他本名胡大郎,大者闊也,所以冉明就讓他更名為闊。當初為掩護冉明撤退,胡闊一人獨騎,攜帶五十余支破甲箭,阻擋追兵。胡闊用的是三石強弓,三箭連珠,五十余只破甲箭全部在一刻鐘之**了出去,傷敵三十余名,手指都血流如注。
然而,冉明復生之后卻忘記了身邊這號猛人。按說,胡闊對冉明有救命之恩,可是冉明非但沒有報答,反而對其裝作不認識。這樣胡闊很是難受。所以在劉科找上胡闊之后,胡闊二話不說,就改投了冉智。
冉智僅僅從冉明身邊挖了四人,付出的代價卻高達萬金。僅僅楊運、胡闊四人就讓東宮的小金庫見底了。
冉智可不像冉明那么會掙錢,他的經(jīng)費同樣有定數(shù),而且冉智也不像冉明那樣幾個老婆都是富家女,可以在錢財上幫助他。
冉智道:“就算本宮想收買,總得有這個資本吧?粘桿處可不比講武堂,想收買他們其中一人,需要花費的金錢都是非常巨大的?!?
“殿下,就算弼相信也沒有用??!”裴弼道:“秦王在陛下身邊現(xiàn)在還好好的,不用說,陛下已經(jīng)相信秦王是無辜的了,若是如此,殿下的麻煩大了!”
冉智也從裴弼話中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冉智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沉吟片刻,沉聲道:“還請先生救我!”
“只是……”裴弼道:“這要看太子殿下如此選擇了!”
冉智點點頭道:“本宮不想死,本宮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