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他憤怒,其實褚蒜子更加憤怒。只是褚蒜子根本不知道,冉明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殺掉司馬聃,而是借她的手,處理掉瑯邪王氏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冉明在拉攏王蘊的時候,付出的代價非常大。一個魏國的開國縣公公爵爵位,十五個候爵,一個青州大中正、十個郡的太守的職位,當然最讓冉明憤怒的是,王蘊的胃口太大了。居然要留下在江州當刺史、揚武將軍、世鎮(zhèn)京口。
可是冉明如果要對付王氏其實也是困難重重,沒有辦法。王氏是東晉四世家之一,不算王氏直系子弟,就是他們的門生故吏,就遍布江南。王司馬、共天下這可不是說著玩的。王氏的影響力太強,像書圣王羲之之流,本身就沒有什么劣跡,而且名氣很佳,殺掉他們,負面影響太大。
可是冉明作為一個后世之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那種家大于國的思想,他必須扭轉(zhuǎn)這種不利的局面。所以就設(shè)了一個局,刺殺司馬聃的目的是假的,借刀殺人才是真的。在歷史上,司馬紹在面對王敦叛亂,也不敢對王氏打壓,那是因為他自身沒有力量。所以他才能借助外戚。
可是在這個時空,司馬聃的力量本身就不算弱,雖然說無法做政令合一,可是卻有對付王氏的本錢了。
像司馬晞手中軍隊、王六軍中的中領(lǐng)軍、中護軍、左衛(wèi)軍、右衛(wèi)軍、曉騎、虎賁軍,都屬于司馬聃的嫡系,利用嶺南開發(fā)的收益和江南四大世家的財力支持,司馬聃早已對王六軍進行了大規(guī)模換裝。
統(tǒng)一制式的橫刀,明光鎧甲、弩機,無論輕重武器,都與魏軍制式裝備一樣。要說區(qū)別,那就是騎兵是晉軍的短板,而騎兵恰恰是魏國的強項。其次是魏軍的火器裝備要成熟一些,多一些。
這樣的裝備要讓晉軍與魏軍血拼,在同等人數(shù)的情況下,晉軍毫無勝算。不過要對付世族門閥的私兵,晉軍還是有能力辦到的。
作為一國之首,司馬聃不顧形象的來到一處地牢。地牢里有各刑具,一個赤著上身的漢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司馬聃正一臉冰霜的看著面前漢子,他是王蘊的馬夫,也是王蘊的心腹。否則王蘊根本不可能讓他成為他的馬夫。在他臉上的些許傷口顯得那樣猙獰,他那因為驚嚇更顯蒼白的臉上,帶著讓人窒息的陰冷。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去地獄的路上,也好有人作伴。”司馬聃披并沒有歇斯底里或者怒不可遏,他只是那樣平靜的開口說話,卻讓周圍的人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
那是一種久居上位才能形成的威壓,那是一種手掌乾坤才能孕育的氣勢,那是一種尸山血海才能填滿的憤怒,此時此刻的司馬聃終于蛻變,從一個溫室的花朵,成為叱咤風云的巔峰皇者。
“是主上,主上與魏國皇家特衛(wèi)的人勾結(jié)在了一起,昨天晚上他們商議了一夜,今早上利用馬車的暗箱,把兩個刺客運進了行宮的馬廄。從馬廄的地下水道潛入了寢宮?!瘪R夫一邊掙扎一邊大聲的吼道:“放過我吧!求您放過我吧!我是被逼迫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聽到這里,司馬聃其實不用聽下去了。至于王蘊的動機,說出來傻子都能看出來,無非是看著晉國這條破船快要沉了,他們急著尋找新主子。
司馬聃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的魔鬼般的笑容,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魔鬼的化身。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萬。司馬聃那因為充血而帶著血紅色的眼睛盯著蕭樂子,用讓人不寒而栗的語氣道:“傳令虎賁校尉米利,準備動手。你也準備準備,……在這個世界上,不要讓朕再看到關(guān)于瑯邪王氏的記載,……瑯邪王氏都將成為歷史上從未存在過的塵?!?
“可是這樣會不會激起其他世家門閥的反抗,畢竟現(xiàn)在大敵當前!”蕭樂子小心翼翼的道:“陛下,這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不用再考慮了!”司馬聃用不容質(zhì)疑的語氣道:“事情其實很簡單,朕只鏟除瑯邪王氏,查抄瑯邪王氏的浮財。你準備一下,準備會見各大家主,告訴他們,瑯邪王氏的田產(chǎn)、店鋪、宅院、以及空出來的官位,就是他們的了?!?
“臣遵旨!”蕭樂子似乎從司馬聃的背影里看見了無盡的黑暗,這讓他的眼睛更加明亮起來,那個曾經(jīng)智慧有余霸氣不足的小皇帝,這一刻終于變得毫無瑕疵,成了他心目中一直向往著的那個神。
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樞巴跏想m然造就了士族門閥的神話,其實這樣以來也就站在了風口浪尖。王氏子弟把持了大量的官位和顯爵。其實盤子就那么大,瑯邪王氏占得多了,其他家族自然就占得少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在王司馬共天下的格局中,瑯邪王氏其實也是架在火上烤。
從司馬紹開始,就把削弱瑯邪王氏作為國策,無論誰當皇帝,都不會無視這條國策。其實在自身沒有絕對力量時,東晉的皇帝都是不約而同的采取驅(qū)狼吞虎之計,先后扶持了潁川庾氏、龍亢桓氏、陳郡謝氏。由于冉明這個異世蝴蝶的影響,特別是司馬聃陰差陽錯成了冉明的學生,司馬聃這個學生絕對沒有辜負冉明的期望,對冉明的各種思想學得通透。
無錫城中,自然是一個不眠之夜,注定是一個腥風血雨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