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嫝抱著冉昐,冉昐是一個小胖子,三歲多的小孩體重居然快四十斤了,讓劉嫝抱著非常費(fèi)勁。和他同樣大的冉昀卻只有二十八斤。
每當(dāng)想起自己的兒子白白胖胖,劉嫝就非常得意。
李氏還是那個懶散的性子,直到現(xiàn)在才忙著收拾佛經(jīng)、佛像,還有一些細(xì)軟。冉靜文十三歲(虛歲)了,眼見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這次回到鄴城,恐怕陛下該給她指婚了。想到冉靜文會嫁人,她眼中一陣陣發(fā)酸。
和李氏的哀傷不同,最興奮的反而是可足渾氏,別人都在忐忑,一入宮門深似海,誰也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命運(yùn)是什么,只有可足渾氏滿是期待。平靜的秦王府只是一個小池塘,但是東宮就是一個大湖,如果是冉明將來登基稱帝,進(jìn)入后宮,這才她想要的大海。
前廳前的空地上,謝道韞以太子妃的身份向眾仆役訓(xùn)示:“太子殿下說過,我們漢人不可為奴,無論是何人,無論是身份如何尊貴,都沒有資格束縛自由。這里是你們的賣身契,現(xiàn)在本宮還給你們,你們都是自由之身,若是想跟著府里討生活,我們再簽訂一個契約,如果不愿意,那就可以自行離去。不過你們不用擔(dān)心,秦王府不會苛待任何一人,如果愿意離去,例錢付清,并且多付一年例錢。同時,看在多年主仆的份上,你們誰愿意離開,殿下還會送你們一百畝田,都是秦國的上田,雖然不比關(guān)中、中原,但是一百畝田,足夠你們生活了。和大家分手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們必須要分手了,將來大家生活上若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只要是合情合理,我會盡力幫助大家,多謝大家這些年對我家人的照顧多謝了!”
眾仆役大多數(shù)仍是上邽周圍的百姓,人離鄉(xiāng)賤,他們并沒有什么太高的愿望,愿意跟著回鄴城的其實并不多。愿意回去的,也只是冉明的一些家臣,還有條紋、劉嫝、謝道違三人的陪嫁仆役。
按排好所有的事情,謝道韞也戀戀不舍的離開了秦王府。天色已經(jīng)大亮,忙碌了一夜的人們,仍沒有絲毫倦意。遠(yuǎn)處一行健仆抬著豆?jié){、包子、油條給眾人分食。待眾人剛剛吃飽之后,一個宦官跑來道:“太子妃,吉時已到,馬車也準(zhǔn)備就緒了!”
謝道韞對眾女道:“諸位妹妹,咱們也改走了!”
謝道韞上了一輛寬大的馬車,劉嫝、條紋則上了另外兩輛規(guī)格稍次一點(diǎn)的馬車,姜協(xié)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這五十八名姜氏子弟全部被安排成了斥候。
冉明的所有妻妾都走了,這次她們都面臨著一道轉(zhuǎn)折,或許開始更好的生活。冉明的長子冉昀跟著謝道韞,謝道韞也是一臉憂色。
冉昀道:“娘,你怎么不開心了啊,我們不是回去找父王嗎?”
在小孩子世界里,既單純又簡單,這次秦王府舉家搬遷,對于冉昀來說,只是單純的可以與父親在一起??墒侵x道韞卻考慮了很多,作為藩王妃,她還沒有什么危急??墒侨矫鳜F(xiàn)在成了太子,如果沒有意外,他將來要當(dāng)皇帝的,自己的兒子也是嫡長子,自己的身份反而是最尷尬的存在。
后妃之間為爭寵、爭權(quán)勢而進(jìn)行的明爭暗斗,構(gòu)成了統(tǒng)治集團(tuán)內(nèi)部矛盾斗爭的一部分。后妃一旦得寵,其父母兄弟立即青云直上,這些皇親新貴往往成為影響王朝政局的重要勢力。劉邦死后,諸呂擅權(quán),幾乎取代了劉家王朝。這個歷史教訓(xùn)司馬遷是很重視的。作為熟讀經(jīng)史的謝道韞,自然不會不知道這點(diǎn),她的身份越尊貴,反而是她成為皇后的最大阻力。
謝氏的勢力有多大,謝道韞很清楚,盡管冉明沒有跟他講過什么,可是謝道韞卻非常清楚,冉明不喜歡士族門閥,也不會容忍士族獨(dú)大。
將來,或許是現(xiàn)在,冉明與自己的母族將會反目成仇,甚至刀兵相見。
想到這里,謝道韞就忍不住后怕。
冉昀看著謝道韞道:“娘,你不高興嗎?”
“昀兒以后會乖的?!比疥赖溃骸瓣纼好刻於紩磿r寫好二十篇大字?!?
冉昀三歲就開始開蒙,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認(rèn)幾百個字了,謝道韞教導(dǎo)兒子也很嚴(yán)厲,每天寫二十篇大字是冉昀最痛苦的事情。
看到冉昀為了讓自己開心,居然痛苦的承諾要寫二十篇大字,這在以前可是不能想象的事情。謝道韞笑著摸摸冉昀的腦袋道:“我兒已經(jīng)長大了,從今后為娘就可以享福了。你父王說過,男子漢要敢想敢干,你想干什么就去干,我不會再阻攔,犯了錯不要緊,要勇于承擔(dān)錯誤的后果,要努力改正所犯的錯誤,吃一塹,長一智,這就好了!”
冉明曾和謝道韞說過,孩子的教育不是溺愛,也不能禁錮。孩子犯錯不要緊,再笨的人,吃得虧多了,也會變得聰明起來了。每一個父母都希望孩子是完美的,都想著讓孩子過得更好,不讓做這,不讓干那,反而禁錮了孩子的靈性。父母不能把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強(qiáng)加給孩子身上,要給孩子犯錯的機(jī)會,只要不斷的犯錯,不斷的改正,這樣才能造成孩子堅韌不拔的性子,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
謝道韞對自己將來有點(diǎn)悲觀,她越想越感覺不公平。家世好,難道是錯嗎?也不是任何人都希望成為外戚,對于別人來說,外戚是快速壯大家族的捷徑,對于謝氏這個高傲的家族來說,外戚這個身份反而是一種負(fù)擔(dān)。
謝道韞仔細(xì)了想了一下冉明的妻妾,發(fā)現(xiàn)東宮后宮情況有點(diǎn)不妙。劉嫝是商賈之女,也會遭到詬病,李靜姝、可足渾氏、王寶寶都是胡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她們兩個可以直接排除。至于王芷蕾、白鳳,根本沒有成為一國之母的本錢。
謝道韞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平時吃齋念佛的李氏,反而是一個不可忽視的人。她沒有一個龐大的母族,兩個弟弟都是不成器的廢物,根本就沒有成為外戚的因素,如果再有一兒傍身,她都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