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郗超再獻(xiàn)計
王坦之在鴻臚寺禮賓院的小亭子里中,整整坐了一夜。初冬的霜霧,讓王坦之須眉皆白。鄴城的初冬,已經(jīng)寒氣逼人了。雖然不至于冷風(fēng)刺骨。至少讓人感覺到不舒服。不過王坦之卻感覺不到寒冷,反而心里像一團(tuán)火一樣燃燒著。
“情況不妙?。 蓖跆怪磉叺母笔故菛|晉著作郎殷涓。褚蒜子感覺到桓溫越來越不受控制,就想啟用先前罷免的中將軍、大都督殷浩??上?,自從殷浩被貶,心憤甚重,居然病了。無法為朝廷效力。褚蒜子就啟用了殷涓。別看著作郎,只是一個修國史的小官。
但是,這不要小看這個小官。這個著作郎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資歷,就好比明朝時期的翰林學(xué)士。只要在著作郎,或著作佐郎上熬上一任,外放至少是一郡太守。當(dāng)然,這也是禇蒜子釋放的一個信號。也是對桓溫不滿的怨氣的釋放。
“是??!”殷涓感嘆道:“原本以為,太后做了如此大的讓步,魏國必然欣然同意議和,誰曾想到,這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魏國看來是滅亡我大晉國祚?。 ?
王坦之也是無奈。王氏和其他士族不一樣,他們在東晉司馬氏身上下了太大的注,王司馬,共天下,這并不是一句空談。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結(jié)合。如今晉朝的局勢越來越不利,誰曾想到冉閔,原本垂死掙扎,只有一座區(qū)區(qū)孤城鄴城,不到兩萬部曲,說是一國之君,那絕對是抬舉冉閔了,當(dāng)時任何一個下郡太守也比冉閔的實力強。然而,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nèi),冉閔居然從鄴城打成遼東,再從關(guān)中,吞并了涼河沙三州,版圖何止**?冉閔用了區(qū)區(qū)幾萬軍隊,就做到了百萬雄師無法做到的事情,這不能不用奇跡來形容。
咸魚大翻身,或是驚天大逆轉(zhuǎn)。都不足以形容冉閔創(chuàng)造的奇跡。
雖然桓溫一時間對魏國保證了局部優(yōu)勢,可惜這個優(yōu)勢不能持久?,F(xiàn)在魏國在西北涼國、西南巴蜀都取得了絕對的優(yōu)勢,雖然無法全面撤軍,至少可以抽出大量的精銳部隊。更何況代國改朝換代,北漢國初立,根本無法起到牽制魏國的作用。
一旦魏國完成內(nèi)部整合,傾全國之兵南下,這是必然的事情。
王坦之嘆氣道:“看來,這魏國也不像太后所想的那樣,內(nèi)部極不和睦,反而團(tuán)結(jié)一致,齊心協(xié)力。因為這一刺激,反而讓冉閔平白無故得到了十一萬緡錢,哪怕在晉國募捐,太后也沒有威望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讓朝臣諸公,慷慨解囊。”
對于此事,王坦之不僅無奈,更是無語。
而殷涓同樣感覺不可思議。對于朝堂上的諸公,殷涓很有感觸,他們幾乎都是屬貔貅的,只進(jìn)不出??墒菫槭裁次簢拇蟪己蜁x朝的大臣不一樣,他們反而改了性子?
這一點,殷涓想不出原因。王坦之也想不原因。
事實上卻很好解釋。那就是和冉閔的性格有關(guān),冉閔本身并不好財,而且極重感情,愛憎分明。誰對他好,他可以把心掏給別人,當(dāng)然,誰對他不好,他會恨到骨子里。西晉富,國庫財貨極多,這些金銀財物,幾乎八成被劉聰搶到了平陽,后來,前趙滅亡,后趙興起。這批財富,又被石勒得到了。石虎橫征暴斂,得到的錢財,幾乎全部落到了冉閔手中,冉閔根本就沒有留給自己,幾乎全部賞給有功之士或平民百姓。
冉閔利用后趙國庫里的錢財,樹立了自己的威望,得到了軍心和民心、人心?,F(xiàn)在的情況是,冉閔艱難,他們這些大臣可以用財貨解冉閔燃眉之急,同樣,事后,冉閔并不會虧待他們。這就像是做生意的先期投資,投入越大,收入越大。
王坦之和殷涓想不明白,二人對坐著,苦苦思考著,一夜未眠,天亮?xí)r,居然成了一對兔兒爺。
早餐,王坦之也如同嚼蠟,食之無味。還好,就在王坦之無心進(jìn)食時,一籌莫展之際,大魏鴻臚寺卿常煒到了。
常煒在永興二年,被冉閔所派,出使燕國。舌戰(zhàn)燕臣,大義凜然。同年八月,面對不屈于燕的常煒,慕容俊只得放回?;氐洁挸堑某槒拇笏抉R從事郎這個正七品的小官,直接升任九卿之一的鴻臚寺卿。掌鴻臚寺是管朝會、筵席、祭祀、典客、贊相禮儀的機構(gòu),也就相當(dāng)于后世,文化、教育、外交等部的部長。很大的實權(quán)官職。
不光如此,常煒出使前燕時,正值冉閔新敗,兗、徐、洛、并等郡縣皆降晉,世人都對冉閔不看好之際,常煒卻不背離冉閔。顯然,是一個極忠的忠臣。王坦之就打消了收買拉攏此人的心思。
他手中并沒有多少籌碼,就算籌碼再大,大得過當(dāng)時的慕容俊嗎?
常煒道:“陛下有事,暫不得招待貴使,所以命老夫招待貴使,以盡地主之宜。想我鄴城,先是曹魏之者,后是趙國之都,如今乃我魏國國者,此城始筑春秋齊桓公時,歷史底蘊深厚,人杰地靈,人文風(fēng)景、名勝古跡,不知凡幾,貴使若是想去哪里游玩,老夫能會相陪,當(dāng)然,有些地方貴使是不方便去的,希望貴使莫讓老夫為難!”
王坦之道:“文度來鄴,身負(fù)使命,豈是來游玩的,希望常使君為坦之引薦一下,請魏國皇帝陛下接見外臣!”
“什么事和老夫說也是一樣的!”常煒看到王坦之情緒激動,非常著急,心里甚是滿意。作為使者,心理素質(zhì)非常重要。王坦之倒是落了下乘。常煒道:“陛下交待了,老夫全權(quán)負(fù)責(zé)招待貴使。對了,昨天在朝堂上的事情,想必貴使已經(jīng)看了,不知有何感想?”
“看到了!”王坦之怯怯的道。
其實王坦之才華是有,只是氣度明顯不如謝安。智不如郗嘉賓。
常煒笑道:“那請貴使如實稟告貴國太后,她欲戰(zhàn),魏國奉陪到底?!?
王坦之嘴上起了水泡,額頭見汗了。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晉朝打不下去啊,就是想打,也是被動挨打。他心里更是一抽,難道魏國真決定傾全國之兵南下了嗎?
區(qū)區(qū)幾千人馬,弄得建康人心浮動,極度不安。如果抵達(dá)建康城的魏軍不是數(shù)千人,而是數(shù)萬人呢?他隱隱聽到,在建康有數(shù)百人欲開門(粘桿處的外圍成員)向魏國獻(xiàn)降,結(jié)果被司馬昱斬殺。
王坦之不知道這些是魏國的細(xì)作,還以為這是晉朝有心私通魏國的晉臣呢。
王坦之干笑幾聲,臉皮**,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殷涓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晉魏南北并立已成定局,還望使君以蒼生為念,化干戈為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