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關(guān)切的看著安檀說:“我想爸之所以把這件事瞞著你們,也是怕你和阿姨擔(dān)心,等明天我們回去,再去醫(yī)院詳細(xì)問一下情況,事情不見得就已經(jīng)糟到這個地步?!?
他試著扶她起來,又怕她會抗拒,搭上她手臂的動作輕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連半點力氣都不敢多用。
安檀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聽他說話也只覺得不真實。
原來人在遭受重大打擊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安檀心里亂到了極點,容宴西扶她起來,她就由著他扶,只是整個人懵懂得很。
容宴西看她這樣,心里也特別得不好受,溫聲道:“我一定會給安叔叔聯(lián)系最好的癌癥專家治病,國內(nèi)找不到就去國外請?!?
安檀聽到治病二字,總算是從恍惚狀態(tài)中緩過來些許,她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復(fù)雜。
“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雖然不是癌癥方面的專家,但……我爸他……已經(jīng)是晚期,就算找到權(quán)威專家,治愈率也非常的低?!?
安檀說到后面,話音止不住的發(fā)顫,是覺得自己承認(rèn)事實就等于是宣判了爸爸的死刑,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
“我已經(jīng)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彼v完這句,總算是落下了淚水。
這種時候,能哭出來總比把所有情緒都憋在心里來得要好。
容宴西替安檀松了口氣,站在她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難過,安檀,你別憋著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考慮別的,想哭就哭,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發(fā)泄一下也好,你要是倒了,阿姨和安馨怎么辦?她們還需要你。”
安檀難過得快要站不住,他輕輕抱住了她,免得她再像剛剛一樣倒下。
夜深露重,安檀渾身冷的像一塊冰,能汲取的只有他的體溫。
安檀已經(jīng)不愿去多想站在面前的人是誰了,她現(xiàn)在只是需要一個聽眾。
“我不明白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我,難道是我做錯了什么嗎?我明明沒做過什么壞事,從來都是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助每一個病人,可我在乎的人卻一個個離開了我,先是我的孩子,然后是你,現(xiàn)在又是——”
她想到安建民即將在不久的將來離開,便心痛如絞,連一句講述即將到來的未來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容宴西沒有接話,而是默默的將肩膀給了她,讓她能夠痛快淋漓的哭一場。
可是安檀沒有再哭,她只是低下頭,將面孔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喃喃的開了口。
“我好像從很久之前開始就一直在失去,失去孩子時我難過的哭都哭不出來,以為這就是最痛苦的事了,可我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那只是一個開始?!?
安檀腦海里滿是交織在一起的痛苦回憶,一會兒是墮胎時冰冷的診室,一會兒是安建民托孤一般的神情和話音。
要不是她足夠堅強,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被擊垮了。
容宴西直到安檀將內(nèi)心的痛苦傾訴完畢,才輕輕抬手撫上她肩背,溫聲道:“我不確定你是否會在意我,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就算你趕我走也照樣不會離開?!?
安檀沒有答話,不知是還在恍惚中沒聽見,還是不想理會他。
容宴西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顧自的繼續(xù)說:“我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你在乎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