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
是何晤晤的生辰。
葉柏南從云省飛去湖城墓園。
為她焚了三炷香,買了一竹簍的江南粽子。
相識(shí)十年,他不了解她喜好。
她遺書中問他:你知道我愛吃桂花豆沙粽嗎?知道我不喜濃妝艷抹,喜歡素凈嗎?知道我哪天愛慕你,哪天恨你,哪天得知了你悲苦可憐的一生,又不恨你了?甘愿替你復(fù)仇。
是了。
葉柏南不知道。
十年間,他懶得關(guān)注。
他也曾有情有義,在葉家,折磨得無情無義了。
12月6日。
足療店的阿麗來北方,給了周京臣另一封遺書。
阿麗說:何晤晤跳樓前,交代了一件事。如果葉柏南沒忘了她生日,去祭拜她,遺書給周公子;如果葉柏南忘了,燒毀遺書。
遺書只有短短兩行字:我被人間天堂的老板葉嘉良霸占,心存怨憤,將心臟藥偷換了壯陽藥,導(dǎo)致他死在女人床上。至于葉氏集團(tuán)洗錢,是葉嘉良父子共同合作。
她一人承擔(dān)了葉嘉良的死因。
而葉柏南接管了葉氏,撇不清洗錢的罪名,從‘主犯’降級(jí)‘同犯’,是何晤晤最后的情分。
一切死無對(duì)證了。
用一條命,抵他一命。
何晤晤一生所求,不貪愛,不貪名分,僅僅是他不忘懷,一次回首,一場祭拜。
周京臣佇立在大雪里,仰頭。
二樓窗戶,程禧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清澈水靈的眼睛,“哥哥,豬蹄湯——”
餓了。
他拎著餐盒,后退。
“謝謝?!彼髁嗣奘痔?,整個(gè)人毛茸茸一團(tuán),握拳,作揖。
周京臣繼續(xù)退。
“我老嗎?”
程禧在護(hù)士面前,損他老變態(tài)。
“你芳齡十八,是小鮮肉?!?
他輕笑,“一碗豬蹄湯,饞得你胡說八道?!?
周淮康訂了一束百合花,一進(jìn)小廳,嚇得呵斥,“禧兒,關(guān)窗戶!坐月子忌諱吹風(fēng)?!?
她接過花,“送我的?”
“我們禧兒雖然當(dāng)媽媽了,還是小姑娘的年紀(jì)呢,姑娘喜歡花。”周淮康脫了大衣,準(zhǔn)備去育嬰室,周京臣這時(shí)也進(jìn)門,“今年在周家過除夕,岳母一起?!?
程母的病情加重了。
五、六月份每天有四小時(shí)是清醒的,七月份至今越來越糊涂,剛?cè)攵?,周京臣去了一趟,她連周家人都不認(rèn)得了。
只認(rèn)得程衡波的相片,“老程...莫馨?!?
周京臣半跪半蹲,喚了一聲媽,程母直勾勾的,“你是賣燒餅?zāi)切〗Y(jié)巴吧?禧兒去學(xué)校路上,你總是給她棗泥燒餅,麻醬燒餅...她嫁人了,你死心吧?!?
原來,那家燒餅店的小結(jié)巴‘追過’十二歲的禧兒。
程衡波自殺,警方搜查程家,是周京臣陪著周夫人去家里接程禧母女的,一個(gè)灰頭土臉的少年擋住車頭,指著他,“你會(huì)照顧小禧嗎?!?
他降下車窗,“程禧是周家養(yǎng)女了?!?
“周家?”
“周副市長家?!?
少年紅了眼眶,跑了。
消失在似火驕陽下。
再后來,那一排底商拆遷了。
周京臣掀開豬蹄湯的蓋子,“你記得程家樓下的燒餅店嗎?”
“記得?!?
“岳母也記得?!?
程禧瞇眼,靠近他,“你有青梅竹馬,我也有,嫉妒了?”
“沒嫉妒?!彼届o,隱隱泛酸味。
“我初牽,是小結(jié)巴哥哥的?!?
“嗯?!?
“初擁——”她托下巴。
周京臣瞥她。
目光涼了。
“是秦商的?!背天葎潱按笠坏慕鹑谙滴钑?huì),我和他搭檔,擁抱了十多次吧。”
“嗯?!?
“初吻...”程禧蹙眉,回憶。
屋外,冰天雪地,屋內(nèi),空氣也凍住了。
“你初吻呢?”她歪著頭。
“給母狗了?!?
程禧一愣。
對(duì)了。
早幾年,何姨說過,李老太爺養(yǎng)了三只犬,生了一只小母狗,初三的周京臣躺在地毯上午睡,母狗舔了它。
他醒了撒潑,“初吻是留給老婆的?!?
李老太爺怔了一秒,感慨,“京哥兒十有八九是情種了?!?
沈承瀚和方大斌那群子弟,嚷嚷著‘女朋友’,‘睡遍天下d杯女郎’,周京臣腦子里規(guī)規(guī)矩矩是娶老婆,吻老婆。
第二天,周夫人在外間晃悠了一上午,小心翼翼探頭,“京臣...我抱一抱禮禮?!?
“睡了?!敝芫┏济鏌o表情批文件。
禮禮折騰了一宿,程禧也沒睡,天亮了才入睡。
“一點(diǎn)二十分喂奶,我喂禮禮吧?!敝芊蛉擞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