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次駛動。
地上滿是尸體,鮮血流得像是血河。
賀蘭殷回頭看一眼,并沒多少心緒波動,那么多人死了,他們都可以死,唯獨(dú)桑寧不可以。
他是皇帝,皇帝的女人怎么能死?
“叫御醫(yī)!快叫御醫(yī)!”
他咆哮著,發(fā)出野獸失去伴侶般的悲鳴。
御醫(yī)們火速聚在了月桑殿。
無論是誰,往床上看一眼,也知道人都死了。
那身體都涼了,四肢都僵硬了。
“陛下饒命!”
“微臣無能!陛下恕罪!”
“陛下、陛下節(jié)哀,娘娘、娘娘仙逝了?!?
……
御醫(yī)們跪在地上,都抖成了篩糠。
賀蘭殷像是看不到,聽不到,就坐在床邊,握著桑寧的手,冷漠的臉,呆滯的眼,一遍遍吐出兩個字:“救她。救她。救她?!?
御醫(yī)們都跪著,沒有人敢上前救死人。
王誠已經(jīng)派人叫來了太后。
太后早知道妖妃不是個長命的主兒,但沒想到她不是病死,而是救駕而死。
沒有什么比行動更能證明人心了。
“她、她竟是個好的?!?
太后又震驚,又感動,又惋惜,一時也老眼含淚了:她竟這樣好。只是,她怎么就這樣死了?還是為了救兒子而死?以兒子對她的心,可不得心疼死??!
賀蘭惠早哭成了淚人,一見她來,就迎上前,抓著她的手臂,哭道:“母后,怎么辦?桑姐姐去了?;市趾脗?。傻了一樣。就一個勁重復(fù)著讓人救她?!?
“微臣見過太后——”
在場的眾人行了禮,紛紛讓開位置。
眼下這情況,也就太后能勸一勸皇帝了。
太后走到了床前,看一眼床上死去的人,又看一眼形容呆滯的兒子,一時不知說什么,只能把兒子摟到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賀蘭殷感受到母親的溫柔,像是稚子依戀母親的保護(hù),抬頭喃喃著:“娘,桑桑,桑桑的手好涼啊。”
他想焐暖她的手,但怎么也焐不暖了。
這雙本來柔軟細(xì)嫩的手,曾一次次打過他的手,此刻卻僵硬冰冷的可怕。
“去、去拿床被子?!?
他腦子不轉(zhuǎn)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說了多么愚蠢的話。
太后見兒子這樣,實(shí)在傷心,眼睛也紅了:“阿殷,節(jié)哀。她身體不好,如此,也是解脫了?!?
解脫一詞像是戳中了賀蘭殷的痛點(diǎn)。
他猛然抬起頭,看著母親,失控地怒吼:“不!不是這樣的!她解脫了,朕怎么辦?誰許她解脫——”
話到此處,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陛下!”
“御醫(yī)!快!快!”
滿殿大亂。
賀蘭殷在嘈雜的聲音里,倒在了桑寧身邊。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