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微微垂睫,擋住眼底一片濃霧似的黑,她接過炭筆,捏在手里琢磨,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公主,你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菩月有些不耐煩:“你方才沒有聽我說嗎,被王爺打的,我實(shí)在忍受不了,就逃了出來,好了,你快寫吧,這個(gè)鬼地方,我一刻都忍不了了。”
沈定珠沒有再說話,低著頭,在菩月給的紙上寫下八個(gè)字:
我在蓬城,此處有危。
菩月檢查了兩眼,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你這么寫,難道沈?yàn)憣④娋湍芸疵靼啄惚魂P(guān)起來了嗎?”
沈定珠臉上有些灰漬,但難掩她明麗的嬌容,看著菩月的一雙水眸,更是盈盈有光。
“紙箋只有這么大,不這么寫,還能如何?再說了,公主不是說,讓我哥哥盡快趕來蓬城嗎?”
菩月卻問:“那如何能向沈?yàn)憣④娮C明,這是你寫的?”
沈定珠微微一笑,容貌美艷,不因狼狽減風(fēng)姿:“哥哥認(rèn)得我的字跡?!?
菩月這才不再追問,利落地將紙箋卷起來,系在了信鴿的腿上,隨后扔出窗口放飛。
沈定珠不動(dòng)聲色地看著她的指尖,隨后靠在一旁的墻上,閉上美眸休養(yǎng)生息。
自從菩月來了,她看起來就不再著急了。
菩月幾次想跟她交流,沈定珠都因精神不佳不怎理會(huì),漸漸地,菩月也不再跟她說話,只是每當(dāng)牢門的動(dòng)靜響起,她就會(huì)探頭多看幾眼。
就這樣,三日過去,獄卒都換了好幾批。
菩月急了,將睡著的沈定珠推醒:“怎么回事,你哥哥沒有收到信嗎,為何還不來救我們?”
沈定珠睜開水霧空濛的眸子,有些納悶地看著她:“這話公主為何要問我,反倒是要問問你的信鴿,到底能不能順利地將我們求救的信送出去?”
菩月眼眸中閃過疑惑,和一抹異樣的情緒。
沈定珠紅唇張合:“外頭那么亂,說不定,早就被不明情況的亂軍打下來吃了,公主別急,要是我哥哥能收到信,必然會(huì)趕來蓬城,咱們?cè)缤砟艹鋈??!?
菩月不知為何來了脾氣,猛地站起身:“我真懷疑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我哥哥怎么就將你養(yǎng)的這么不中用!”
“我只是一個(gè)妃嬪,你要我有什么用?”沈定珠反問,將菩月更是氣得不輕。23sk.om
她轉(zhuǎn)而去牢房門口來回踱步,沈定珠也不理她了,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黑發(fā)披散,嫻靜的面孔透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她坐在這里,就像是誤入泥潭的菩薩,自帶飽滿的光輝。
終于,菩月病倒了。
她吃了獄卒送來的一碗湯飯以后,便腹痛難忍,來回打滾。
沈定珠一改這些天平淡的神情,轉(zhuǎn)而跟著焦急起來:“公主,你很疼嗎?他們不會(huì)管我們的,你忍忍就過去了。”
菩月疼的滿頭大汗,臉色慘白,顯得那臉上凸起的疤痕,就像是肉丘一樣,更加可怖。
她一把揪住沈定珠的衣袖,目眥欲裂:“我……我忍不了,你快叫獄卒來,為我請(qǐng)郎中?!?
沈定珠有些遺憾搖頭:“怎么可能呢,我們現(xiàn)在是階下囚,他們不壓迫我們的生死就不錯(cuò)了,豈會(huì)為我們找郎中。”
菩月氣憤不已,一把推開她的手。
大概是嫌棄沈定珠沒用,她自己爬到牢房邊,不斷拍打欄桿,朝外怒斥:“來人,快來人,我要疼死了,你們,你們不能不管我!”
沈定珠退回角落里坐下,一雙漆黑麗眸,沉靜地看著菩月。
不一會(huì),果然有獄卒趕來,看見菩月確實(shí)疼得不行,獄卒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仿佛有些受驚的沈定珠,這才喊來同僚打開牢房,將菩月給拖了出去。
“你最好老老實(shí)實(shí)的!”獄卒走之前,還警告地呵斥了沈定珠一句。
而菩月走后,沈定珠臉上的神情徹底平靜下來,半張嬌面被窗口投射下來的淺光照亮。
她抬起手,搓了搓指尖上殘存的泥,有些嫌棄自己,因?yàn)樗呀?jīng)好幾天沒沐浴了。
入夜后,牢房響起聲音,有人進(jìn)來了,沈定珠睜開眼眸。
一抹高大的身影,背著光走來,直到月色與火把的光,照亮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