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不慎劃過他的手背,帶出兩道殷紅的傷痕,血珠一顆顆冒出。
蕭瑯炎眸光漸深,面色鐵青,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朕已經給了你這么多,為什么你還是不明白朕的苦心?你到底知不知道,沈寒山背后的氏族,多么強勢有力!他們手握重兵,朕又護著你,往后你在后宮的底氣,便比旁人具足!”
“到時別說撫養(yǎng)公主,即便是做,做……”做皇后,也未嘗不可。
但蕭瑯炎被他眼中這個不識時務的女人,氣急了,他喘著粗重的氣息,面色緊繃,薄眸赤紅,充滿灼燒一切的怒意。
沈定珠嬌花般的面容上,淚水滑落:“我從頭到尾要的就不是權勢和地位,皇上忘了,我跟著您,是為了給家人平反,我們不是說好的嗎,為什么您要反悔?!?
蕭瑯炎仿佛被人當頭一棒,砸的他懵了神,英俊深沉的臉龐上,忽而多了一絲錯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從未真正地愛過他、喜歡他,她只是需要他!
今日即便不是他,而是旁人來做這個皇帝,沈定珠一樣會求到那個人身上去!
是他愚蠢,他糊涂,他以為這么多的寵愛捧到她的面前,能讓沈定珠心甘情愿地跟著他,卻原來都是他妄想!
他不顧眾臣非議,費神費力地將他們的女兒認回宮中,想讓一家團聚的時候,殊不知,她心中的家人里,從來都沒有他蕭瑯炎的名字!
就連他聽到發(fā)妻時,腦海里想到的第一個人,都是沈定珠,他曾無數(shù)個夜晚輾轉,在想怎么才能抬高沈定珠的家世,怎么才能,讓她不要總想著宮外的家人,安心地留在他身邊。
他以為他給的夠多了。
可沈定珠,始終認為他們的關系,是一場交易?。?!
蕭瑯炎的薄眸中,燃起獅子般狂暴的怒意,他冷笑連連,喉頭滾動,薄眸赤紅森森:“朕真是抬舉你了,寵的你無法無天?!?
沈定珠抬起淚眼,忍不住苦笑:“皇上確實是寵愛,將我當成一只可心的小貓兒小狗兒,興起的時候逗弄幾回,沒有興致的時候,就丟去一旁。”
“您的疼愛,從不問我需不需要,您只是給我您想給的,那些您不想給的,我一樣也討不到,皇上一句話,我就得為您迎接照顧未來的皇后,我做了皇上要我做的一切,可您卻忘了當初的承諾,這就是您口中疼愛嗎?”
這句話,徹底激怒蕭瑯炎,撕毀他余下的所有理智。
“好,你好得很!沈定珠,你別后悔今日所?!笔挰樠邹D而離開。
板凳恰好在他靴前,被他一腳踹開,直接摔在門板上,兩廂碎裂。
門扉破了個大洞,半扇門搖搖欲墜,外頭的徐壽和沉碧等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蕭瑯炎怒氣沖沖的背影,在門口停頓片刻,看了一眼周圍的宮人,他冷聲吩咐:“即日起,沈貴妃禁足,無朕旨意,誰敢來探望,斬立決!瑤光宮的所有宮人,立刻發(fā)配宮務司,瑤光宮中,不必留人?!?
他說罷,頭也不回地隱入黑暗中離開。
“皇,皇上!”徐壽大吃一驚,急忙帶著人追了過去。
宋嬤嬤最先反應過來,面色慘白,她急忙追過去:“皇上不可啊!娘娘她……”
話還沒說完,因跑的太快,宋嬤嬤從白玉階上滾了下去。
沈定珠扶著多寶架站起來,聽見沉碧和繡翠的驚呼,她連忙要走出去查看。
卻沒想到,留下的陳衡帶著禁軍,猛然橫劍擋在門口。
“皇上有令,娘娘不得出。”
沈定珠被推了回去,她焦急地呼喚:“你們快救宋嬤嬤,救她!”
繡翠她們被接二連三地被拖走,連哭聲都聽不見了。
很快,外面只有一群森嚴守衛(wèi)的禁軍,工部的人隨即趕來,將蕭瑯炎踢壞的門重新安置,之后,又匆匆離開。
華麗的殿內,依舊處處堂皇,可滿地狼藉,靜謐地只能聽見外面落雨的聲音。
飄搖的雨夜,星辰被暗云遮擋,沈定珠通紅疲乏的美眸,看了一眼旁邊的更漏。
子時剛過,便是九月初四。
距離她上一世的死期,不到半個月了。